雄安新区，星际学院地下指挥中心。
凌晨四点，空气中弥漫着焦躁的烟味。
大屏幕上，虽然“t-10”货运舰队刚刚满载 20 万“冰冻军团”出发，但李星河的脸上没有丝毫喜色。他正盯着一份来自“盖亚”系统的**《火星战役推演报告》**。
报告的结论用刺眼的红色字体标注：
【在与木星未知文明的潜在冲突中，若仅依靠目前兵力，战损率将超过 70%。人类在火星的立足点极其脆弱，缺乏战略纵深与人口基数。】
“这是添油战术。”
李星河把报告摔在桌上，声音沙哑。
“杨烈在前面拼命，我们在后面像挤牙膏一样送人。按照现在的速度，等我们把火星填满，木星那个怪物早就把我们老家偷了。”
“我们需要更多的人。不是几万，是几百万。”
赵得志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水：“星河，咱们已经尽力了。L2 船坞的船台已经排满了。按照现有的‘祝融级’或者‘鲲鹏级’标准，造一艘船要半年。这已经是工业奇迹了。”
“那就是标准错了。”
李星河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们不需要豪华游轮，甚至不需要客船。我们要的是运载力。”
“我要修改‘大迁徙’计划。”
李星河伸出两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目标上调：200 万人。”
“时间节点：2 个月后，我要看到第三批 30 万人 的舰队离开地球轨道。”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老钳手里的烟斗都掉了。
“老板，这违反物理规律！”老钳急得脸红脖子粗，“30 万人！光是维持这 30 万人在路上 45 天的吃喝拉撒，就需要庞大的生保系统和活动空间。飞船体积会大到根本造不完！”
“如果他们不需要活动空间呢？”
一个清脆、冷冽，仿佛冰块撞击玻璃的声音，突然从会议室阴影处的角落里传来。
众人惊讶地回头。
那里坐着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女人。她不是星尘动力的员工，而是作为国家发改委特派的基建顾问旁听会议。
她站了起来。
这女人很高，穿着一套剪裁锋利至极的深灰色职业套装，整个人像是一把竖立的标尺。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的脖颈修长而优雅。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透着一种近乎无情的绝对理性。
姜莱（Jiang Lai）。
天才结构主义建筑师，曾主导过“地下长城”人防工程和极地高密度科考站的设计。在业界，她被称为“空间魔术师”，也有人叫她“水泥女巫”。
“姜工，你什么意思？”赵得志问。
姜莱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全息台前。她走路的姿态精准而有节奏，每一步的距离仿佛是用尺子量过的。
“李校长的需求是：运力最大化，舒适度最小化。”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全息屏上已有的飞船模型上狠狠划了几刀，把生活区、重力轮、观景台全部删掉。
“在宇宙航行中，空间就是生命，而‘人权’是奢侈品。”
姜莱调出了她自己的设计图。
“这是我设计的**‘精卫’（Jingwei）级快速运输舰**。”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像是一艘船。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密密麻麻的蜂巢。无数个六边形的金属舱段紧密地堆叠在一起，没有任何走廊，没有任何公共空间。
“既然全员冬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留转身的地方？”
姜莱的声音冷静得让人发抖。
“我采用了**‘高密度堆叠’**方案。每一个六边形单元里，塞进 6 个冬眠舱。利用液氢燃料的低温回流管路，直接穿过舱壁进行散热，省去了庞大的空调系统。”
“在这种结构下，同等体积的船体，载员量可以提升 300%。”
“这……这是把人当蜜蜂养啊。”老钳看着那密恐的图纸，头皮发麻，“这是违反消防规范和伦理的。”
“在生存面前，伦理要让位。”姜莱推了推眼镜，目光直视李星河，“这艘船，不需要复杂的舾装，只需要像搭积木一样，把标准化的六边形舱段在轨道上拼起来。”
“2 个月，5 艘船，30 万人。”
“这是唯一的数学解。”
李星河看着那张图纸，又看着姜莱那张冷若冰霜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他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为了目标，可以牺牲一切的极致理性。
“会死人吗？”李星河问。
“故障率控制在 0.5% 以内。”姜莱回答，“但在统计学上，这比因为人手不足导致火星战败的死亡率低得多。”
“好。”
李星河猛地拍板。
“就按这个造！”
“老钳，把姜工的图纸发给全国的代工厂。富士康、比亚迪、甚至是造集装箱的中集集团，全部动员起来。”
“我们要造的不是飞船，是**‘星际集装箱’**。”
“所有的零件，通过珠峰和雅砻江两个口子，日夜不停地打上去。”
李星河走到姜莱面前，伸出手。
“姜工，欢迎加入‘疯人院’。L2 船坞的总工程师位置，现在是你的了。”
姜莱看着李星河的手，迟疑了零点一秒，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很凉，但很有力。
“给我足够的钢板和焊条。”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挑战欲的微笑。
“我会给你在天上，搭出一座……活人的墓碑。不，是方舟。”
……
随着姜莱的加入，星尘动力的战争机器再次提速。
地球上的工业体系开始超负荷运转。
这是一场举国之力的总动员。
南方的电子厂停掉了手机生产线，开始全力生产冬眠控制芯片。
北方的重工集团将坦克装甲的产能，全部转为生产“精卫”号的六边形外壳。
雅砻江畔，修复后的发射井日夜喷吐着火舌。
而在 L2 点的太空中，数万台机器人在姜莱那种近乎强迫症的指挥下，开始了一场宏大的“拼图游戏”。
5 艘虽然简陋、丑陋，但庞大无比的“蜂巢”巨舰，开始在星光下显露出它们狰狞而高效的轮廓。
它们是人类为了生存，向宇宙交出的最冷酷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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