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扁舟在幽暗水面上无声滑行,舟尾拖曳出细碎的星辉涟漪,像撒了一把碎钻。头顶星空与脚下倒影完美重叠,分不清哪片是真、哪片是幻,浩瀚的宁静里,裹着亘古不散的孤寂,连呼吸都仿佛能惊动这片星海。
墨渊静立舟头,玄色衣袍被星辉水汽吹得轻轻拂动。肩胛处那枚秩序之光的白斑,像雪地里沾了点墨,在归墟海眼的宏大规则下乖乖蛰伏,没再兴风作浪。他寂灭魔瞳里映着万千星辰,不知是在推演归墟的奥秘,还是单纯沉浸在这难得的、远离厮杀的宁静里。
沈清弦盘坐在舟中,闭目调息。混沌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温柔滋养着透支受损的经脉与神魂。眉心古神心印微微发烫,竟与归墟的本源气息产生了隐隐共鸣——这里的能量既不是灵气,也不是死气,而是更原始、更接近混沌本初的力量,吸一口都觉得道心清明。
两人隔着一步距离,谁都没说话。
冥府大厅里生死相依的瞬间、登舟时他主动伸来的手,像两颗石子投进心湖,涟漪至今没平息。孤舟上弥漫着种微妙的氛围,不再是之前的交易、利用或单纯庇护,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像蛛丝一样,悄悄缠上了彼此的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扁舟划过三颗星辰倒影的功夫,前方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不规则的波纹。
“嗯?”
墨渊眼神一凝,寂灭魔瞳瞬间锁定波纹中心。沈清弦也察觉到异动,猛地睁开眼。
水面之下,一道庞大的阴影缓缓上浮,渐渐清晰——竟是一具不知名的巨兽骸骨!骨骼泛着玉石般的温润光泽,和冥府小径那些苍白枯骨截然不同,透着股上古的灵气。骸骨头颅上方,悬浮着一团柔和的白色光球,球里隐约裹着个闭目沉睡的少女虚影,穿的服饰古老又陌生。
“星海遗骸,残魂不散。”墨渊的声音平淡无波,“能在归墟海眼留到现在的,生前定是一方大能。”
少女虚影像是被他们的气息惊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眸清澈得像最纯净的星辰,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与好奇,直直落在扁舟上的两人身上。
“摆渡人……你们终于来了!”空灵悦耳的声音直接响在两人神魂里,满是期盼,“带我去星殒之崖好不好?我睡了太久,忘了回家的路……”
她竟把两人当成了归墟的摆渡人。
沈清弦抬眼看向墨渊,眼里带着询问。墨渊魔瞳微闪,显然在权衡——这残魂看着纯净无害,但能在归墟存活至今,绝不可能简单。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哗啦——!”
侧前方的水面猛地炸开,一道漆黑粘稠的触手像蛰伏的巨蟒,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狠狠卷向巨兽骸骨和少女光球!那触手散发着浓郁的污秽与堕落气息,和归墟的纯净格格不入,满是毁灭与暴虐的意志!
“是污秽魔念!”少女光球发出惊恐尖叫,白光剧烈摇曳,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墨渊眼神一厉。
他伤势还没痊愈,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这污秽魔念的气息,让他本能地厌恶——那是比秩序之光更让魔神反感的、沉沦堕落的力量。
他连脚步都没动,只是侧过头,寂灭魔瞳对准了那根袭来的触手。
“滚。”
一个字,带着言出法随的寂灭威权!
无形的波动像水纹般扩散开来,精准命中漆黑触手。下一秒,“嗤”的一声脆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雪地上,那炼虚级别的污秽触手从尖端开始迅速灰败、僵硬,然后寸寸断裂,化作飞灰消散,连一丝魔念都没留下!
水面之下传来一声沉闷的痛吼,那潜藏的东西吃了大亏,赶紧收敛气息,一头扎进更深的黑暗,再也没了动静。
危机解除得快如闪电。
少女光球惊魂未定,白光闪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她看向墨渊的目光里,满是感激和一丝怯生生的敬畏:“多谢摆渡人相救。”
目光转到沈清弦身上时,她突然顿住,尤其是看到沈清弦眉心的古神心印,眼里闪过疑惑与亲近:“你身上的气息……好熟悉,好像……母亲的味道……”
母亲?
沈清弦心头一动——难道和古神之心有关?这少女残魂,竟是古神的后代?
“星殒之崖在哪?”墨渊打断了少女的思绪,语气直接。他能感觉到,这残魂说不定藏着归墟的关键信息。
少女光球立刻指向星海倒影的某个方向:“就在那边,星辰坠落的地方,也是轮回的起点!我能感觉到,那里有‘门’的气息!”
门的气息?
难道是离开此界的钥匙?
墨渊和沈清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动。
“指路。”墨渊言简意赅,没多废话。
少女光球欣喜地上下浮动,化作一道流光钻进巨兽骸骨里。下一秒,庞大的玉石骸骨像是被注入了活力,缓缓调转方向,朝着她指的方位游去,成了扁舟的向导。
扁舟再次滑行起来,跟在骸骨身后,朝着未知的星殒之崖驶去。
经此一事,舟上的沉默被打破了。
沈清弦看着墨渊依旧淡漠的侧脸,想起他刚才毫不犹豫出手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看着冷硬,却不是真的无情。
“你的伤……”她轻声开口,声音柔得像水面的涟漪。
“无碍。”墨渊回答得依旧简短,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归墟的能量很特殊,对恢复有好处。”
这算是……解释?
沈清弦微微一怔,唇角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快得像流星划过星海。她发现,这个像冰山一样的魔神,好像也没那么难接近。
“那污秽魔念,明显是冲着这残魂来的。”沈清弦转移话题,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看来这归墟海眼,也不是全然平静。”
“有光就有影。”墨渊的目光扫过幽暗水面,眼神深邃,“归墟包容万物,自然也容得下这些沉沦的污秽。刚才那只,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喽啰。”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沈清弦更清楚地意识到,这片神秘之地藏着多大的凶险。
“星殒之崖……轮回的起点……”沈清弦咀嚼着这几个词,看向前方引路的骸骨,“她所说的‘门’,真能带我离开这囚笼?”
墨渊沉默了片刻,魔瞳里映着深邃的星海:“或许能。但更大的可能,是另一场死劫的开端。”
他转头看向沈清弦,目光锐利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提醒:“源鼎囚笼哪有那么容易破?归墟作为超脱之地,它的‘钥匙’,必然藏在九死一生的凶险里。”
沈清弦迎上他的目光,眼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坚定:“再凶险,也比困死在这里强。”
墨渊看着她眼底的决绝,仿佛看到了无数年前,那个不甘被天道束缚、奋起反抗的自己。心里那根冰封的弦,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无垠星海,没再说话。
扁舟依旧前行,跟着古老的骸骨,朝着星辰坠落的方向驶去。
没人注意到,他们身后,那污秽魔念消散的地方,一点极其隐晦的黑色印记悄悄融入水中,像滴入清水的墨,迅速扩散淡化,却顽强地留下了一丝痕迹,如同一个不祥的标记。
更远处,冥府死域湮灭的虚无里,一点微不可查的青铜光泽一闪而逝——那口带他们来到此地的诡异巨棺,竟没彻底毁灭,而是遁入了更深层的虚空,不知去向。
星海摆渡,前路未卜。
孤舟上的两人,一颗冷硬如铁,一颗坚韧似玉,两颗曾经疏离的心,在这片终结与起源并存的归墟里,正悄悄靠近,心照不宣。
而那些潜藏在水面下的暗流、危机与机缘,也正在悄悄汇聚,等着他们揭开下一层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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