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土地坳,两盏灯笼照亮着姜英家三间青砖青瓦的堂屋。乡长邹顺清摇晃着铜酒壶,醉眼惺忪地盯着前来送酒的姜英---这个红军遗孀正用绢帕擦拭着对方溅上酒渍的袖口。此刻她绣花鞋尖却故意蹭过对方锃亮的皮鞋:老爷,大丫今年十六,二妮十四了,都是大姑娘们,你也说送女娃进城读书是惜福积德,可这学费……”话音未落,只见邹顺清从怀中摸出银元拍在八仙桌上,震得姜英腕间银镯叮当作响。她弯腰拾钱时,看见对方油腻的手指正抚摸过自己女儿们藏在门缝后的眼睛,那目光像毒蛇缠上晾衣绳上的白床单。
姜英收拾好银元,对邹顺清说道:“老爷,这兵荒马乱的,还要老爷派几个乡丁送大丫和二妮去省城才安心。过些日子,也趁我年轻,看能为老爷生个一儿半女不?邹顺清听到这言语,打心底乐开了花。
姜英连夜用缎面,给两女儿缝制阴丹士林学生装。临行前夜,她教女儿认省城地图:看见钟楼往左拐,遇到穿灰制服的就喊叔叔,却把写看联络地址的纸条塞进大丫贴身红肚兜。当邹顺清的轿子摇摇晃晃离开土地邯时,姜英站在晒谷场石碾上,看见两个女儿辫梢的红头绳在晨雾中忽隐忽现,像两粒将熄未媳的火星。
大丫、二妮姐妹俩踏上教会学校的青石台阶时,行李箱里的丝绸旗袍与藤箱中的《新青年》撞了个满怀。雕花月洞门前的布告栏上,男女平权的油印传单正盖住半张戒缠足的旧告示。
梳着齐耳短发的二妮翻开课表,忽地停住:姐,你看家政课排在每周三下午,倒是英语课每日都有晨读。
走廊上飘过抱作业本的女学生,蓝布衫下露出一截西式漆皮腰带。大丫忽然扯住妹妹袖角:“你一箱底的绣绷子藏好了?上回张校长演说时怎么说来着……”
女红不敌机枪,针线怎救国难?”大丫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天工开物》,书页上夹着半张《义勇军进行曲》的歌谱。
暮色渐起,两姊妹趴在西洋式玻璃窗前。二妮把腮望着操场,短发女生正在打排球,跳起时白袜裹着小腿绷出优秀弧度。“你说省城的人,怎都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
大丫的钢笔尖在信纸上悬了半晌,最后重重写下:“今日知秋瑾先生为何要万里乘风去复来,原来女儿家的天地,真不止后山的那片竹林。”笔尖忽地溅开朵墨花,正落在地板缝隙间,那里不知刻着哪位学姐刻的誓不嫁缠足郎。
学校组织了一场“新青年与新思想的演讲比赛,二妮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二妮引用鲁迅先生的文章,痛斥封建礼教对女性的压迫;呼呼女性要走出家庭,投身社会变革。
比赛当天,礼堂里坐无虚席。二妮第一个上台,她声音清脆,情感真挚,演讲到激动处,甚至攥紧了拳头。台下的观众被她的热情所感染,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然而,当她讲到“女子也能顶半边天“时,台下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几个穿着时髦却满脸傲慢的男学生阴阳怪气的喊道:“就你们女的,还想顶半天边?”
二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但她没有退缩,而是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秋瑾先生为国捐躯,女子为何不能顶半边天?”她的反驳掷地有声,那几个男学生顿时哑口无声。台下的掌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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