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9月,赣北大地秋意渐浓。然而,武宁箬溪一带却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中日双方在瑞武公路沿线形成了激烈的拉锯战。炮火日夜不息,硝烟弥漫在山峦之间,这里是赣北阻击长江南岸日军西进的重要支点,战略地位极为重要。中国军队第三十集团王陵基部在此浴血奋战,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斗。
箬溪村坐落在武宁县西北部。四面环山,一条箬溪河穿村而过。村口的老樟树下,几名中国士兵正紧张地观察着远处的山头。他们身着灰布军装,脚蹬草鞋,脸上写满了疲惫却依然坚毅。
“老张,你说鬼子今天会不会又来?”一个年轻战士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怕什么。”老张碎了一口:“前天他们刚被我们打退,今天要是敢来,照样那他们有来无回。”
“话是这么说。”年轻战士叹了口气:“可咱们的弹药不多了,粮食也快见底了……
老张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炮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来了。”老张立即抓起枪,“快通知连长!”
不多时,箬溪村外的山岗上,日军的旗帜若隐若现。中国军队立即进入战斗位置,准备迎敌。就在这紧张时刻,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有队伍来了。
“看样子是长官们的车队!”
1938年9月17日晚9时,郭沫若带领的慰问团从湖北省阳新县北土塘出发,冒着敌军空袭的危险,于18日凌晨2时半抵达武宁箬溪。车队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数小时,终于到达了战时前方指挥所驻地。
郭沫若下车后,顾不上休息,立即询问前线情况。他身着深色中山装,脸容清瘦却精神矍铄,眼神中透着坚定。
“郭厅长,您一路辛苦了。”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迎上前:若溪形势危急,中日两军相距不过十余公里,随时可能交火。”
郭沫若摆摆手:“前线战士浴血奋战,我们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慰劳将士要紧。”
冯玉祥夫人李德全也从车上下来,她穿着朴素的灰色旗袍,手里提着一个大布包:“郭厅长说的对,我们带了些药品和食品,希望能帮到前线的弟兄们。”
“郭厅长,李夫人,”陈诚指着远处的山头:“那里就是日军阵地,昨天还发生了激烈的交火。王陵基总司令在前方指挥所,我带你们过去。”
一行人沿着山间小路向指挥所走去。沿途,郭沫若看到许多伤员躺在简易担架上,有的包扎着渗血的绷带,有的拄着拐杖艰难前行。”
“这些伤员都送到后方去了吗?”郭沫若关切地问道。
“有些能走的已经转移,重伤的还在等着后送。”陈诚答道:“前线医疗条件有限,药品也很紧缺。”
“我们带了些药品来。”李德全说:“虽然不多,但希望能解燃眉之急。”
到达前方指挥所后,郭沫若见到了第三十集团军总司令王陵基。王陵基身着军装,脸色严肃,但见到郭沫若一行,脸上露出了笑容。
“郭厅长大驾光临,前线将士倍感鼓舞啊!”王陵基握住郭沫若的手:“没想到你会亲自来前线慰问。”
“王总司令严言重了!”郭沫若诚恳的说:“前线将士为国捐躯,我们这些后方人员理应前来慰问,没有你们的浴血奋战,哪有后方的安宁!”
“郭厅长。”王陵基叹了口气:“我们第三十集团军从四川千里迢迢赶来抗日,装备简陋,弹药不足,但将士们毫无怨言。誓死保卫国土。昨天一战,我们打退了日军三次进攻,但伤亡也不小……”
郭沫若认真听着,眼中闪着泪光:“正是有你们这样的军人,中国才有希望!请让我见见前线官兵。”
在王陵基的陪同下,郭沫若一行来到阵地前沿。士兵们听说郭沫若来了,纷纷从战壕中探出头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郭沫若?是写《女神》的郭沫若吗?”一个年轻士兵激动地问道。
“正是。”郭沫若微笑的点头:“我代表全国人民,来看望你们这些抗日英雄。”
“郭厅长。”一个满脸烟尘的老兵走向前来:“我们这些大老粗不懂事,但知道你写的‘四万万人齐蹈厉,同心同德一戎衣`,我们就是凭着这股劲儿打鬼子。”
郭沫若动容的握着老兵的手:“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没有你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哪有后方的安宁?”
“郭厅长。“另一个战士怯生生地问:“听说您是从日本回来的啊?”
“是的。郭沫若坦言道:“我在日本流亡十年,但祖国危难之际,我义无反顾的回来了。正如我书中所写:’又当投笔请缨时,别妇抛雏断耦丝;去国十年余泪血,登舟三宿见旌旗。”
“郭厅长。”王陵基插话道:你能给我们讲讲全国抗战形势吗?士兵们都很关心。”
郭沫若点点头,站上一处高地,声音洪亮的说道:
“同志们,同胞们!今天,我代表全国人民来看望你们,你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为的是保卫我们的家园,保卫中华民族的尊严。虽然我们现在面临着困难,但只要我们坚持在国共合作基础上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坚持抗战,坚持团结,最后胜利,必将属于中国人民!”
“敌人是可以打败的。”郭沫若的声音越来越高:“我们有四万万同胞,有千千万万像你们这样英勇的战士,只要我们同心同德,同仇敌忾,就一定能够战胜日本侵略者。”
士兵们热烈鼓掌,有人高喊:八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保卫中华!”
郭沫若继续说道:“抗战已进入非常紧急的阶段,在全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军人要与国家同命运,与山河共存亡。你们在这里每坚守一天,就为后方争取了更多备战时间,就为全国抗战做出了巨大贡献。”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大声朗诵:
“五人生命寄一螺,怪事今宵意外多。漫道沙场征战苦,老爷车子费张罗。”
这是他昨晚在前方指挥所用毛毯裹体过夜时即兴所作。士兵们虽然不太明白诗的意义,但感受到了郭沫若与他们同甘共苦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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