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大柱摸着包袱,默默数着铜钱,离一个大洋的目标还有好大差距,他总是想着要帮凤凰山的叶成梅减轻些许负担。也许,再坚持两个月就可以回到土地坳的那个家,大柱默默的想着。
前天,最让他难忘的是杨家寡妇家的锅。那锅裂得像张哭泣的脸,寡妇说这是丈夫临走前用的。大柱补锅时,特意在裂缝处敲出个梅花形,补完还往锅底抹了层菜油:这油能护锅,就像……就像护着人。寡妇红着眼圈给他端了碗热粥,他喝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米粒都舔了。
赣西北大山的雨说来就来。有回大柱在半山腰补锅,突然下起了暴雨。他急忙用油布裹住风箱,自己却淋得透湿。雨停后,锅是补好了,可铁锤沾了水,敲起来总打滑。他灵机一动,扯了把野莱缠在锤柄上,果然顺手多了。主家看他浑身是泥,还笑呵呵的,硬塞给他两个咸蛋。
冬天最冷时,大柱的手会冻裂。他补锅前总是要先在炭火上烤手,烤得通火再拿铁锤。有回手冻僵了,铁锤砸在手指上,血立刻渗出来,他随手抓了把草木灰按在伤口上,继续补锅。主家媳妇看见,偷偷给他塞了块暖手炉,他推辞不过,只好揣在怀里,结果把暖炉焐得滚烫,补完锅还给人时,炉子还是热的。
大柱抬头看看天色尚早,打算收拾工具继续穿梭在大山里的村庄。不远处传来竹杖敲地的声音:“师傅,我还有个铁锅,总是漏水,帮我看看啊。”一个苍白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二丈外有一个柱着竹杖的老妇人摸索着前行。大柱立马几个大步,走到老人家身边,一手拿着铁锅,一手搀扶着老婆婆来到风箱旁。然后把老人扶着坐在旁边的木条凳上。
“阿婆,要等一会,包给你老人家补得好好的。老婆婆一连声谢谢:“师傅,家中就这一口锅了。可我付不起工钱,就请师傅晚上住我家,吃口菜粥。”大柱急忙回应:“阿婆,不用工钱,莫想太多了。
不一会功夫,大柱就把锅补好,再拎着锅扶着老人家踏进那个仅够遮风挡雨的茅草屋。看到家徒四壁的茅屋,大柱不禁悲从中来。他把工具箱收拾好,挑着担子来到阿婆家中,拿着一小袋应急食用的玉米糊,放到了老阿婆的灶台上。
赣西北的群山在暮色中渐次隐入幽蓝。大柱肩挑补锅担子,竹扁担压得肩头泛白,却仍稳稳当当。铁锅碎片在布囊里叮当轻响,他眯眼望着山径旁零落的炊烟,脚步加快。风穿过松林,送来几声狗吠,他便扯着嗓子应和:补锅嘞……铁锅铜盆都能修!担子前头的风灯晃晃悠悠,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又揉进暮色里。转过山坳,一户人家正亮着油灯,大柱抹了把汗,把风箱放到屋檐下,吆喝声更亮了。惊起几只山雀,扑棱棱飞向渐浓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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