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风波再起》
“第一只金凤凰”带来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特区建设这艘刚刚起航的船只，便遭遇了第一股汹涌的暗流。
事情起源于罗湖片区一个名叫“蔡屋围”村子的征地拆迁。按照林瀚主持制定的补偿安置方案，大部分村民在经历了最初的观望和犹豫后，逐渐接受了条件，签订了协议。但以村里原生产队队长蔡福贵为首的几户“钉子户”，却死活不肯搬迁。
蔡福贵五十多岁，身材干瘦，眼神里透着农民的固执和精明。他提出的补偿要求，远远超出了政策标准，并且要求管委会必须给他家在未来的商业区安排三个“铁饭碗”的工作岗位，否则免谈。
负责征地工作的干部多次上门做工作，磨破了嘴皮子，蔡福贵就是不为所动，态度强硬。他甚至煽动其他几户村民，一起阻挠施工队进场测量和平整土地，双方发生了数次小规模冲突，气氛一度十分紧张。
这天上午，林瀚正在指挥部协调标准厂房园区的施工进度，刘志主任急匆匆地跑来，脸色发白。
“林副主任，不好了！蔡屋围那边……出事了！”
原来，今天施工队按照计划，要对蔡福贵家旁边已经签约村民的土地进行平整。蔡福贵带着儿子和几个本家侄子，手持锄头、铁锹，挡在推土机前面，坚决不让施工。现场围了很多村民，情绪激动。负责现场协调的干部控制不住局面，冲突一触即发！
林瀚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去看看！”
他带上刘志和两名工作人员，跳上吉普车，风驰电掣般赶往蔡屋围。
现场一片混乱。几台黄色的推土机被迫熄火停在原地，几十名村民围在四周，议论纷纷。蔡福贵和他儿子手持农具，站在推土机前，脸红脖子粗地和对面的管委会干部、派出所民警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凭什么先平我们的地？他蔡福贵家不搬，就别想动工！”
“就是！政策是不是软的欺硬的怕？他家要求高就拖着，我们好说话就先吃亏？”
“今天不把蔡家的问题解决了，谁也别想动工！”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喊着，场面极其混乱。
看到林瀚到来，现场的干部像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上来汇报情况。
蔡福贵也看到了林瀚，他知道这个年轻的“京官”是管事的，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挥舞着锄头喊道：“林主任！你来得正好！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躺在这推土机下面！看你们谁敢动！”
他的儿子和侄子们也跟着起哄，场面更加失控。
林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种群体性事件，处理稍有不慎，就会酿成严重后果，不仅影响工程进度，更会损害特区政府的威信，甚至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他没有立刻回应蔡福贵的叫嚣，而是快步走到一处稍高的土坡上，环视在场的村民，用尽量平和而清晰的声音说道：“乡亲们！请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力量，混乱的场面稍稍安静了一些。
“首先，我代表管委会，感谢已经签约、支持特区建设的乡亲们！你们的贡献，政府和人民不会忘记！”他先肯定了大多数，稳住了基本盘。
“关于征地补偿和安置，我们是有统一政策的！这个政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绝对没有‘欺软怕硬’这一说！”他语气坚定，目光扫过蔡福贵，“政策面前，人人平等！该给你的，一分不会少！不该给的，一寸土地、一个岗位，也绝不会多给！”
这话掷地有声，明确表达了原则立场，让那些担心不公平的村民稍微安心，也断了蔡福贵漫天要价的念想。
蔡福贵一听，立刻跳了起来：“什么狗屁政策！我不认！这点钱就想买我们的命根子？不够！远远不够！除非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没完！”
“蔡福贵同志！”林瀚加重了语气，“你有什么诉求，可以按程序反映！但阻挠施工，是违法行为！你看看你现在的行为，像什么样子？你是一个老生产队长，应该带头执行政策，支持国家建设，而不是带头闹事！”
他转而面向其他村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乡亲们！特区建设，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哪一个人，是为了我们大家共同的发展，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能过上好日子！路修通了，厂子建起来了，经济发展了，机会自然就多了！到时候，还怕没有工作？没有好生活？”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稳定，是秩序！如果大家都像这样，为了个人一点私利，就阻挠施工，破坏建设，那特区还怎么搞？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不就都落空了吗？”
他的话语，既有原则的刚性，又有人情的温度，说到了很多村民的心坎里。一些原本跟着起哄的村民，开始低下头，默默后退。
蔡福贵见势不妙，更加气急败坏，竟举起锄头，作势要冲向推土机：“我不听你这些大道理！今天不答应，我就……”
“蔡福贵！你把锄头放下！”林瀚猛地一声断喝，声如洪钟，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我警告你！你的行为已经涉嫌妨碍公务！如果你再一意孤行，触犯法律，派出所的同志就在这里，必将依法处理！到时候，别说补偿，你还要承担法律责任！你想清楚后果！”
与此同时，随行的派出所民警也上前一步，厉声警告。
法律的威慑力是巨大的。蔡福贵举着锄头的手僵在了半空，脸色变幻不定。他儿子和侄子们也露出了怯意。
林瀚趁热打铁，对在场的村干部说道：“老支书，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福贵叔拉回去，好好做做他的工作！政策已经很清楚，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他确实生活有困难，村里、管委会可以按政策研究给予适当的困难补助，但这和征地补偿是两码事！”
村干部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连拉带劝地把蔡福贵和他家人从推土机前弄走了。
一场眼看就要激化的冲突，被林瀚以果断的态度、清晰的立场和灵活的处置，暂时化解了。
回到指挥部，林瀚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蔡福贵的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结束。背后是否有人煽动？魏长天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隐隐觉得，这场风波，或许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一个预演。
他立刻召集相关人员，开会研究后续应对措施。一方面，要求征地工作组继续深入细致地做好蔡福贵等少数“钉子户”的思想工作，并对其提出的所谓“困难”进行严格核查；另一方面，加强施工现场的安保和巡逻，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同时，他将此事的前后经过及自己的处理情况，详细向梁致远书记做了汇报。
梁致远对林瀚的处置表示满意，但也提醒他：“瀚子，你做得对，有魄力！但是，也要小心。蔡福贵只是个棋子。我担心，有人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把‘破坏特区建设’、‘侵犯农民利益’的帽子扣到我们头上啊。”
果然，几天后，一封来自“部分基层干部群众”的联名信，被直接寄送到了省委乃至中央有关部门。信中歪曲事实，夸大其词，声称深圳特区管委会在征地过程中“粗暴执法”、“欺压百姓”、“严重损害农民利益”，并将矛头直指“主要负责此项工作的林瀚副主任”，给他扣上了“官僚主义”、“脱离群众”的大帽子。
风波，骤然升级。林瀚和他所代表的特区建设之路，再次面临着来自背后的明枪暗箭和严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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