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已然显现,沉溺于自责便是认输。
既然预见了黑暗,那便成为照亮前路的光。
开封府的字典里,从无“坐以待毙”四字。
——破局,由此开始。
……
夜色如墨,篝火在河边“噼啪”作响,勉强驱散着寒意。
齐英对着冻得通红的手哈出一团白气,视线悄悄瞟向对面的罗北。他正沉默地拨弄着火堆,跳动的火焰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谢谢你啊。”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罗北拨火的枯枝微微一顿,没有抬头:“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路护送我去京城。”
“我是刑部辖下的九州巡捕,刑部命我保护你安全进京,我也是奉命行事,用不着谢。”罗北的回答硬邦邦的,像块石头,不留丝毫话缝。
齐英被噎了一下,垂下眼睫,盯着跃动的火苗,声音低了下去:“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进京吗?”
“刑部说,你是一个重要案件的关键人证,进京途中有人要杀你灭口。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罗北的回答依旧机械,仿佛在复述公文。
这句话像根刺,轻轻扎了一下齐英。她抬眼看他,眸中已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带着几分委屈和孤注一掷:“我告诉你……”
“不必了。”罗北生硬地打断她,“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
“好了,已经很晚了。”罗北终于抬头,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去马车上睡觉吧,明天要赶路。”
随即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齐英张张口,所有话语都哽在喉头。她默默起身,走向马车,在钻进车厢前,又回头深深望了他一眼。
罗北依旧背对着她,直到听见帘子落下的声响,他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回头,望向那辆安静的马车,眉宇间锁着一抹化不开的凝重。
城郊很快出现了第二名死者。
尽管经过晏安提醒,开封府众人早有准备,还是让勾荣逃脱了,一时间艾虎和四大护卫有些受挫。
晏安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对包拯道:“包大人,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齐英和罗北,后面还有几波杀手。”
包拯沉吟一瞬,看向展昭、艾虎:“展护卫、艾虎,你二人带着张龙赵虎前去接应他们。”
晏安张张口,看出她想说什么的公孙策温声开口:“安安,我知道你很自责,但你的身体同样重要。”
与此同时,罗北一行人遇到截杀。
捕捉到官道旁密林中轻微的兵器磕碰声,他猛地勒住马。
齐英掀开车帘,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走了?”
罗北脸色有些凝重:“留在车里别出来。”
齐英应了一声,默默放下车帘。
“唰——”
林中先后窜出四名黑衣蒙面杀手。
罗北丝毫不慌,甚至还有闲心问他们:“你们想拦路打劫吗?”
为首的杀手冷笑一声:“罗北,废话少说,把人交出来!”
“好大的口气!”
罗北还未动作,展昭已从天而降,如狼入羊群般将杀手通通放倒。
罗北猛地跳下马车,警惕地看向他:“南侠展昭?你怎会在此?”
展昭收剑入鞘,转身看他:“展某奉包大人之命,护送你和马车里的姑娘进京。”
罗北放松下来:“差点忘了,你如今已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在开封府任职了。”
这时,艾虎和张龙赵虎才姗姗来迟,张龙手里还牵着展昭那匹神骏的白马,三人脸上都带着奔波的疲惫和一丝幽怨。
艾虎人还没站稳,抱怨声就先到了:“展大哥!你跑得也太快了吧!我们骑着马都快追不上你用轻功了!”
张龙喘着气,一脸无奈地拍了拍马脖子:“就是啊展大人,你这……你这直接把马扔给我们,自己就飞没了影儿,这马跑得都快吐白沫了!”
赵虎则眼巴巴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四个黑衣人,痛心疾首地补充道:“最关键的是——你倒是给我们留一个啊!四个!整整四个!展大人你下手也太快了!”
原来,方才赶路到一半,展昭耳尖微动,捕捉到风中传来的一丝兵刃破空声,他脸色一凝,只留下一句“你们跟上”,便瞬间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身影在树梢间几个起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只能拼命催马追赶,结果还是连口“汤”都没喝上。
一旁的罗北抱着刀,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幕:
一边是侠名远播、身手利落堪称赞叹的南侠展昭,一边是他那三个因为“没架打”而怨声载道、活力过分充沛的同僚。
办案现场,竟能如此……喧闹?
一时间,他心头竟莫名冒出“这群人真的靠谱吗”的荒谬感。
展昭对同僚们的抱怨早已习以为常,他神色如常,只是看向罗北,言归正传:
“罗巡捕,此地不宜久留,还请与齐英姑娘随我们尽快启程。”
开封府内室。
公孙策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
“大人,此案涉及刑部追捕的要犯,我等若直接介入,恐惹非议,谓我开封府越权行事。”
包拯沉吟未语,目光沉静,显然也在权衡此中利害。
这时,静立一旁的晏安轻声开口,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包大人,公孙先生,不必为此担忧。若晏安所料不差,不出两日,此案自会落在开封府案头。”
公孙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安安何出此言?”
晏安迎上包拯探究的目光,缓缓道出关键:
“只因那幕后主使郑宁,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郑太妃的亲弟弟,当朝国舅。”
她略作停顿,让这个信息的重量充分沉淀,才继续分析:
“刑部虽掌天下刑名,但面对如此显赫的皇亲,难免投鼠忌器,处处掣肘。唯有开封府……唯有大人这面‘青天’,能顶住压力,彻查到底。”
“因此,”晏安道出她早就知道的答案,“无论是王丞相,还是刑部,都必将此案移交开封府。非是推诿,而是因为他们深知,唯有在此,律法才能真正高于权贵。”
包拯闻言,深邃的眼中锐光一闪。
他并未追问晏安从何得知这等宫闱秘辛,只是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身姿如松柏般挺拔坚定。
“既如此,”他声音沉浑,带着千钧之力,“本府便等着接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莫说是国舅,便是天皇贵胄,只要作奸犯科,也难逃我大宋律法之剑!”
公孙策闻言,脸上忧虑尽去,化为与有荣焉的肃然,躬身道:“学生明白。”
晏安起了快刀斩乱麻的心思。
她心中默算时间,走到开封府辖区图前,指尖落在柳府:
“柳风是雇杀手、发悬赏的中介。柳絮与勾荣勾结截杀杀手和赏金猎人,坑他大哥的银钱。而勾荣此刻极有可能就在柳府,与他们商议截杀齐英的下一步计划,并‘分赃’此前所得。”
公孙策抚须,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如此甚好。若能人赃并获,不仅可解齐英之围,更能将这一窝蛇鼠连根拔起。此乃缉拿凶犯,名正言顺。”
待展昭几人风尘仆仆赶回,一杯热茶尚未饮尽,包拯已霍然起身,袍袖一挥,声如洪钟:
“展护卫,点齐人马!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随行,兵分两路,包围柳府!今日,便要会一会这‘一剑勾魂’!”
柳府庭院内,日头正好。
勾荣刚从一个沉甸甸的锦袋中,数出柳风付给他的定金。
柳絮在一旁笑着,正欲将属于他的那份银票收起。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一声威严的断喝,如惊雷炸响:
“开封府办案!里面的人,束手就擒!”
“砰!”的一声巨响,院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展昭一马当先,如苍鹰般掠入院中,巨阙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取勾荣。
“南侠展昭?!”勾荣心下大骇,反应却是极快,腰间窄剑瞬间出鞘,如毒蛇吐信,精准地点在巨阙宽阔的剑身上,试图以巧劲化解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铛!”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两人一触即分,随即剑光再起,战在一处。
展昭剑势沉稳大气,如长江大河。
勾荣剑走偏锋,狠辣刁钻,专攻要害。
一时间,庭院内剑气纵横,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艾虎与四大护卫如猛虎下山,瞬间涌入。
王朝马汉直扑已被吓呆的柳风,张龙赵虎则如两座铁塔,堵死了柳絮所有去路。
艾虎手持断刀,在一旁紧盯着战局,伺机而动,却因两人身形变换太快,一时难以插手。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下,正是晏安。她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柄造型奇特的兵工铲。
她看准勾荣全力一剑刺向展昭、旧力已发新力未生的瞬间,清喝一声:
“展护卫!闪开!”
展昭对她已是全然信任,闻声毫不迟疑,猛地旋身退开。
下一瞬,兵工铲带着一道乌黑的厉光呼啸而过,精准无比地横劈在勾荣那柄细长的窄剑上。
“锃——咔嚓!”
一声刺耳欲绝的金属断裂声响起,勾荣只觉手上一轻,他赖以成名、杀人无数的窄剑,竟被那貌不惊人的奇异兵器,从中生生劈断,前半截剑身“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握着半截断剑,目瞪口呆地看着晏安手中那毫发无损的兵工铲,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电光火石的破绽,对于展昭来说已然足够。
未等勾荣从兵刃被毁的震惊中回神,巨阙剑的剑柄已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敲在他的后颈。
勾荣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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