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驿馆内。
连日的颠簸包拯有些受不住,早早洗漱睡下了,王朝马汉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前。
晏安无声地闪出房间,轻轻敲响公孙策的房门。
公孙策正在铺床,听见声音动作一顿,打开房门看到晏安有些意外:
“安安?这么晚了怎么还未歇息?”
晏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谨慎地四下看了看,这才道:
“进去说。”
公孙策没多问,侧身让开示意她进去,轻轻阖上门扉,转身时见晏安已关上了窗户,坐在桌前静静看着他。
公孙策被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勾出了几丝好奇心,在她对面坐下:
“什么事整得这么神秘?又有什么宝贝了?”
晏安没说话,缓缓取出一本锦缎包好的书册放在桌案上,郑重地揭开,一本红色书皮的书册赫然出现在公孙策眼前。
“《赤脚医生手册》?”
公孙策疑惑地念出封面上的大字,隐隐猜到几分晏安的来意。
晏安这才开口:
“公孙先生,此乃我师门传承之宝。与记载技术之道的《天工开物》不同,此书记载的乃是医理之道。”
公孙策来了兴趣,好奇地翻阅,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晏安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打扰。
良久,他缓缓合上书册,指尖在红色封面上停留片刻,眼底翻涌着震撼与敬佩交织的波澜。
公孙策抬起眼看向晏安,声音因激动而略显低哑:
安安,此书……当真字字千钧。
他轻抚书页,如同触碰易碎的珍宝:
其精妙处在于化繁为简,却直指要害。你看这外伤清创之法,步骤简明如歌诀,却暗合‘去腐生肌’的至理。这些草药图解,专择田边山野易得之物,竟能解急症于倒悬。
他突然起身在房中踱步,袖袍带起一阵清风:
更令人拍案的是其中‘预防为先’的医道至理!将时疫传变之路剖析得如观掌纹,竟连如何用石灰净水、沸煮衣物这等微末细节都一一载明……
转身时他眼中已盈满慨叹:
着此书者,必是怀揣‘宁教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人无恙’的菩萨心肠。这‘赤脚’二字,取得妙极!不是赤足行走的狼狈,而是愿俯身贴地,倾听百姓呻吟的仁心!
随即,他郑重地向晏安长揖一礼:
策,代天下苍生谢过此卷。
晏安连忙上前扶住他,神色认真:
“先生不必如此,不过此时还未及此书正式现世之时,所以……”
公孙策瞬间明白她未尽之语,郑重道:
“我明白,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说罢,他沉吟片刻,目光重新落回书册:
“安安特意此时将此书示我,可是与施施姑娘的疾症有关?”
晏安点头:
“先生明察。施施所患之症,发作时四肢抽搐、意识不清,正是癫痫之状,此书中记载数种应对之法……”
她翻至某一页,指给公孙策看:
“您看,这‘穴位按压急救’之法,于发作时按压人中、合谷二穴,可助醒神开窍;另有‘天麻钩藤饮’的方子,天麻息风、钩藤平肝,佐以白芍柔筋,正合她肝风内动之病机。”
公孙策凝神细看,眼中渐亮:
“妙哉!此方虽用药平和,却深合《内经》‘诸风掉眩,皆属于肝’之要义。且书中竟连煎服时辰、饮食禁忌都一一注明……若辅以针灸,取风池、百会诸穴,或可收奇效。”
晏安轻声道:
“施施因这病症,自幼被视作不祥。若先生能解她之苦,便是解她第一重枷锁。”
公孙策合上书册,神色肃然:
“我今夜便斟酌方药,待明日问诊后,依病情化裁施用。此书所载,竟将深奥医理化为寻常草木之用,实乃……为天下无医之处,点亮薪火。”
次日清晨,公孙策正和晏安商讨医治施施的计划,艾虎风风火火闯进门,一脸焦急:
“公孙先生,安安姐!不好了!施施姑娘不见了!上官公子还有王朝马汉两位大哥都出去找了!”
早有预料的晏安并未慌乱:
“我知道她在哪儿。”
她带上公孙策和艾虎,很快就找到了巷子里癫痫发作的施施,公孙策连忙上前依照《赤脚医生手册》所载之法施针诊治。
施施很快清醒过来,她看着几人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因过于虚弱发不出声音。
晏安默默上前将她扶起,摇摇头:“回去再说。”
几人刚走到驿站,还未进门,心急如焚的上官无咎便匆匆跑来,对晏安郑重一礼,便带着施施回到房间休息。
公孙策放心不下,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跟了过去,留下晏安和艾虎面面相觑。
艾虎耸耸肩,拉着晏安跑进门,一下子就对上了院中听见脚步声看过来的展昭的视线:“展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没多久。”展昭应了一声,看向晏安,“王爷正在里面和包大人下棋。”
艾虎已经自觉地跑远了,拉着张龙赵虎跑到一边,三颗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抬头看向两人,脸上带着奇奇怪怪的笑容。
晏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努力让自己不要在意,随口道:“展护卫此行可还顺利?”
“嗯。”展昭意识到这样回答有些高冷,生硬地补充:“一切顺利。”
听出他语气中的生硬,晏安揶揄地看了展昭一眼,后者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墙角三人组脸上笑容越扩越大,被展昭瞪了一眼后默默转移阵地。
临进门前,晏安迟疑了一瞬,她跟着包大人出京的事情,好像没有告诉父王。
要不她还是别进去了,不然包大人又要挨训了。
可惜……已经迟了。
果不其然,八贤王看见门口的晏安,拈着棋子的手重重搁下,黑沉着脸看向包拯,怒目而视。
自知逃不过的包拯眼观鼻鼻观心,避开八贤王的视线没有说话。
晏安连忙跑过去抱住八贤王的手臂,压下他即将出口的训斥:
“父王~女儿好想你啊~”
对不住了包大人!
八贤王哽住,又好气又好笑,终是长叹一声,无奈地伸手刮刮她的鼻尖:
“罢了罢了,有展护卫在此,本王就不担心你的安全问题了。”
晏安闻言不满地瘪瘪嘴:
“父王!您可别小瞧了女儿,我也是很厉害的!”
说罢,她看向展昭。
展昭意外地挑挑眉,很快又涌上了几分跃跃欲试,他确实还未曾领教过安安口中的现代格斗。
院中,晏安和展昭相对而立,艾虎和四大护卫在一边充当裁判和啦啦队。
八贤王站在门口,有些担忧地看着,包拯示意他不必紧张:
“王爷不必担心,安安的确身手不凡。”
晏安闭目凝神,再睁眼时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双拳虚握护于颌侧,手肘内收如盾,前足轻点地面,后足蓄力,整个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弓。
展昭眼中掠过惊艳:
“请。”
话音未落,晏安已然近身。
没有江湖人过招的虚礼试探,她如猎豹般突进,一记低段扫腿直攻下盘。
展昭撤步避开,却见那腿法忽变佯攻,她借旋转之力一记肘击直冲面门。
“好!”
四大护卫忍不住鼓掌喝彩。
这几招衔接得无比丝滑,令人防不胜防。
展昭巨阙未出,只以掌格挡,却被那沉猛力道震得掌心发麻,他顺势扣她手腕欲施擒拿,却抓了个空。
晏安如游鱼般滑脱,反手箍他颈项,膝撞已至腹前三寸。
现代格斗的狠辣高效和传统武学的以柔克刚,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展昭身形如柳絮飘转,总在最后关头化开杀招,却越打越心惊。
她每一招都摒弃花哨,专攻关节、咽喉、胫骨等脆弱处,动作精简如尺规丈量。
“展大哥小心!”
艾虎惊呼声中,晏安突然变招,假动作晃开展昭防御,一个迅猛的抱摔将人往地上掼去。
展昭凌空拧身欲卸力,却见晏安如影随形缠绞而上——
“停!”
包拯忽然出声。
两人瞬间分开,晏安喘着气抹去额角汗珠,展昭衣襟已被扯乱,眼中却燃着棋逢对手的亮光。
八贤王早已惊得失语,此刻才找回声音:
“这……这不是中原武功……”
“父王,”晏安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脸上满是“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的骄傲,“这叫‘活命之术’。”
她指着自己太阳穴:
“用这里打架,比用拳头更重要。”
八贤王还未开口,展昭已郑重躬身:“王爷,若论生死相搏……展某未必能全身而退。”他看向晏安肘膝处的旧伤疤,终于明白那并非磕碰所致,“若在狭小空间近身战……我未必能制住她。”
墙角四大护卫集体噤声。
所以当初安妹子能放倒吴慧娘和赵祥,真的不是巧合啊!
八贤王怀疑人生:
“所以……本王的乖乖女儿……其实是个能单挑御猫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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