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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之后,慕容华深知自己不能再一味隐忍。
太后与林国公一系视他为眼中钉,慕容烬的掌控欲与日俱增,
他得让某些人明白,他并非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机会很快到来。
皇家马场举办春季骑射会,虽名义上是宗室子弟切磋娱乐,实则也是年轻一辈展示勇武、暗中较劲的场合。
慕容华以“散心”为由,禀明了慕容烬,获准前往。
出行前,他摒弃了往日偏柔美的宫装,选了一身利落的雪青色骑射服。
款式依旧遵循女装规制,但剪裁更为修身,袖口与裤腿紧束,勾勒出他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腰身和长腿。
墨发高高束成马尾,仅以一根同色发带固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清晰优美的面部轮廓。
少了珠钗环佩的累赘,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飒爽英气,那份超越性别的美丽反而更加凸显,如同出鞘的名剑,寒光凛冽,令人不敢逼视。
锦书看着他这身打扮,眼中满是惊艳与担忧,“殿下,您这……”
“无妨。”慕容华对着水镜整理了一下衣领,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本宫只是去散心,看看热闹罢了。”
他当然不只是去看热闹。
马车抵达皇家马场时,这里已是人声鼎沸。
旌旗招展,骏马嘶鸣,年轻的王孙公子们个个锦衣华服,跃跃欲试。
慕容华的出现,再次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是长公主殿下!”
“她怎么来了?从未听说殿下精于骑射啊?”
“这身打扮……倒是别有一番风姿。”
窃窃私语声中,慕容华神色自若,由锦书扶着下了马车。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中,看到了高台上端坐的慕容烬,他今日亦是一身玄色骑装,更显冷峻威严,此刻正遥遥望着他,目光深沉难辨。
也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检查弓弦的萧绝,以及站在荫凉处与同僚交谈的沈清弦。
萧绝在慕容华下车的那一刻,目光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投了过去。
他目光看到那身利落的骑装完美地贴合着对方的身形,束起的马尾如何显得那人脖颈愈发修长白皙,
阳光洒在那张脂粉未施却依旧精致得过分的脸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漏跳了好几拍。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弓,指节泛白。
这长公主,怎么……怎么穿成这样也……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于手中的弓箭,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宫宴那晚,月光下那人慵懒放松的模样,耳根悄悄泛红。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惹眼?
萧绝烦躁地想着,一个“女子”,为何会有那样清冽又隐含凌厉的眼神?
还有那腰……似乎比看上去更有力。
该死!我在想什么!
沈清弦也注意到了慕容华。
他的目光则更多地落在慕容华行走间的姿态和那双握着缰绳的手上。
步伐稳健,腰背挺直,带着一种常年约束下形成的、近乎本能的仪态,却又隐隐透出一股不同于寻常闺秀的韧劲。
还有那双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握缰的姿势自然而有力……沈清弦端起茶杯,掩去眸中深思。
这位长公主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
而这份独特,在见识了太多矫揉造作之后,竟显得格外……引人探究。
如此风姿,确非池中之物。
只是不知这般明珠,是甘心蒙尘,还是……另有所图?
他饮了口茶,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悸动。
慕容华无视了各方目光,径直走向观赛区自己的座位。
他今日的目标并非出风头,而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骑射比赛很快开始。
少年郎们策马奔腾,引弓射箭,喝彩声此起彼伏。
萧绝果然身手不凡,箭无虚发,引得阵阵欢呼。
林国公的侄子,一位纨绔子弟,为了在皇帝和长公主面前露脸,也硬着头皮上场,却技艺不精,险些坠马,惹来一阵低笑。
那纨绔面红耳赤,下不来台,目光扫视间,忽然看到了安静坐在一旁的慕容华,眼珠一转,竟生出个恶毒的念头。
他驱马靠近观赛区,对着慕容华方向,故意大声笑道,“久闻长公主殿下才貌双全,不知可否赏脸,让我等见识一下殿下的骑射功夫?也好让我等学习学习!”
语气中的挑衅与恶意毫不掩饰。
他笃定慕容华久居深宫,定然不善此道,想借此羞辱他,挽回自己方才丢失的颜面。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一静。所有人都看向慕容华,目光各异。
有担忧,有好奇,有幸灾乐祸。
高台上的慕容烬眸光一冷,正要开口呵斥。
却见慕容华缓缓站起身。
阳光下,他雪青色的身影挺拔如竹,面对突如其来的刁难,脸上并无半分惊慌失措,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
他抬眼,看向那纨绔,那双桃花眼清澈见底,却无端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本宫确实久未练习,生疏得很。”他声音清越,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不过,既然阁下盛情相邀,本宫若一味推辞,倒显得矫情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场边兵器架上陈列的弓箭,随手一指其中一把看起来最普通、甚至有些陈旧的反曲弓,“就那把吧。”
众人皆是一愣。
那把弓是军中淘汰下来的制式弓,磅数不低,寻常男子拉起来都费力,更别说一个“深宫弱质”的长公主了。
那纨绔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等着看笑话。
锦书紧张地想要劝阻,却被慕容华一个眼神制止。
慕容华缓步走向场中,从侍卫手中接过那把反曲弓。
入手沉甸甸的,弓身冰凉。
他细白指尖拂过弓弦,一种久违的、仿佛源于血脉深处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生父镇北侯,曾是名震边疆的神射手。
他并未立刻上马,而是站在原地,搭箭,扣弦,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与美感。
他微微侧身,瞄准了远处那不断移动的、代表着最高难度的彩雀靶心。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谨小慎微、戴着面具的长公主。
他是慕容华,是镇北侯的儿子,骨子里流淌着武将的血液。
他看着场中那抹雪青色的身影,看着他拉弓时绷紧的背部线条和那专注坚定的侧脸,心脏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这副模样的皇姐,与他记忆中任何时刻都不同,褪去了伪装的柔婉,展露出内里的锋芒,像一块终于拭去尘埃的美玉,光华灼灼,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扶手。
萧绝屏住了呼吸。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把弓需要多大的力道。
可看着慕容华那标准的、甚至带着几分军中气息的执弓姿势,看着他瞄准时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所有的质疑都化为了巨大的震惊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真的是那个在朝堂上温言细语、在宫宴上慵懒疏离的长公主吗?
“嗖——!”
箭离弦而去,破空之声清脆!
在全场惊愕的目光中,那支羽箭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穿透了百步之外、正在高速移动的彩雀靶心!箭尾的白羽兀自颤动不休!
一箭,中的!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个缓缓放下弓的身影。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那雪青色骑装包裹下的身姿,那持弓而立的风华,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献丑了。”慕容华将弓递给身旁同样呆若木鸡的侍卫,声音平淡无波。
他看也没看那面如死灰的纨绔一眼,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直到他坐下,场中才爆发出震天的喝彩与议论!
“天啊!长公主殿下竟然……”
“百步穿杨!还是移动靶!”
“这……这真是深宫女子能做到的吗?”
惊叹声,不可置信声,此起彼伏。
慕容烬看着台下那宠辱不惊的身影,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缓缓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极深、极复杂的弧度。
他的皇姐,果然从未让他“失望”过。
萧绝站在原地,看着慕容华平静的侧脸,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那一箭,不仅射穿了靶心,似乎也射穿了他心中某些固有的认知和……壁垒。
沈清弦远远望着,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已停止摇动。
他看着慕容华,看着他此刻那不同于以往的、带着锋芒的美丽,心中那探究的欲望,悄然变质,染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炙热。
慕容华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掩去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第一步,成了。
这潭水,是该搅动搅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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