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陆远站在县医院的台阶上，眯眼望了望天色。日头已经偏西，距离末班车回村还有三个小时。想起家里快满月的弟弟妹妹，决定趁这机会把该买的东西都置办齐了。
第一站：县中心供销社
县中心供销社是青山县最大的国营商店，三层灰砖楼，门口挂着醒目的红牌子。陆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售货员尖利的吆喝声：
布票！没布票看什么看？当这是你家炕头啊？
柜台前，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农村妇女正局促地捏着衣角，面前摊着一块蓝布。售货员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后，手指间夹着烟，一脸不耐烦。
陆远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从内兜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种票据。这是他用灵泉作物跟村里人换的，还有一部分是陈公安帮忙弄来的。
同志，我想看看婴儿用的棉布。陆远声音平和，把布票和钱一起放在柜台上。
售货员斜眼瞥了瞥，见他出手大方，态度立刻好了三分：要多少？
五尺红布，五尺蓝布，再要十尺白棉布。陆远早就盘算好了，红布蓝布给弟弟妹妹做满月衣裳，白布给母亲做件新衬衣。
售货员利落地量好布，用牛皮纸包好。陆远又转到副食品柜台，买了两罐麦乳精、一斤红糖——这都是给母亲补身子用的。结账时，他眼角瞥见刚才那个农村妇女还在门口徘徊，眼神渴望地看着柜台里的水果糖。
陆远走过去，悄悄塞给她两张糖票：给孩子的吧？拿去。
妇女愣住了，刚要推辞，陆远已经转身走向日用品区。他需要买的东西还很多：两打尿布、两个奶瓶、一块香皂、两条毛巾...最后还咬牙买了瓶雪花膏——母亲的手因为常年劳作已经粗糙开裂了。
第二站：五金交电门市部
出了供销社，陆远拐进隔壁的五金店。父亲陆建国的轮椅的轮子总是嘎吱响。他买了小瓶润滑油，又挑了个新烧水壶——家里的那个已经补了三次，都快看不出原形了。
同志，有收音机吗？陆远突然问道。
售货员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闻言推了推眼镜：有，上海产的牌，一百二十元，要工业券。
这个价格相当于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陆远沉吟片刻，还是数出了钱和券——父亲腿脚不便，整天闷在家里，有个收音机解闷也好。
要了。他爽快地付了钱。售货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态度立刻热情起来，还额外送了两节备用电池。
第三站：农贸市场
虽然已经是计划经济时代，但县城边缘还是有个小型的农贸市场，附近农民会偷偷拿些自留地的产出出来卖。陆远来这里是想买些稀罕东西。
大爷，这鸡蛋怎么卖？他蹲在一个老农的筐前。
五分一个，不要票。老农压低声音说。
陆远挑了二十个，又从一个老婆婆那里买了条活鲤鱼——用草绳穿着鳃，还扑腾着呢。这是给母亲下奶用的。最后，他在市场角落发现了一个卖蜂蜜的老汉。
自家养的蜂，纯得很！老汉拍着胸脯保证。
陆远尝了尝，确实香甜。他买了半斤，准备给小花下次回来时做蜂蜜糕。临走时，他趁人不注意，往老汉的水壶里滴了两滴灵泉水——就当是回报了。
第四站：医药公司
陆远最挂心的是母亲产后恢复问题。他走进县医药公司，想买些营养品。
人参养荣丸有吗？
柜台后的老药师摇摇头：早断货了。有桂圆肉和阿胶，要吗？
陆远都要了，又买了包枸杞。
最后一站：百货大楼
天色已晚，陆远加快脚步赶往县里唯一的百货大楼。这里商品更全，但价格也更高。
他直接上了二楼童装部，给弟弟妹妹各买了一套绣着吉祥图案的满月服——虽然母亲说用旧衣服改改就行，但陆远坚持要买新的。他自己挑了支钢笔，又给父亲买了双胶底布鞋。
同志，有奶粉吗？陆远最后问道。
售货员摇摇头：每月15号才到货，一上午就抢光了。
陆远有些失望。弟弟妹妹食量大，母亲的奶水不太够。他想了想，又转回副食品柜台，买了两包代乳粉——虽然不如奶粉，总比米汤强。
归途
当陆远拎着大包小包赶到车站时，最后一班车已经快开了。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他赶紧跳上车。
车厢里没几个人。陆远把东西放好，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这一下午花的钱，相当于普通家庭半年的开销，但他一点也不心疼。前世他是孤儿，这一世有了家人，恨不能把一切都给他们。
车窗外，夕阳把田野染成金色。陆远靠在座椅上，盘算着满月酒的准备：要请村里哪些人？准备几桌菜？要不要请个照相的来...
突然，他感觉怀里的古籍似乎微微发热。陆远警觉地坐直身体，余光瞥见后排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盯着自己。那人见陆远发现，立刻低下头假装看报纸。
被盯上了？陆远眯起眼睛。是因为今天在街上出手太显眼？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暗藏的匕首，决定静观其变。车子颠簸着驶向青山村，远处已经能看到袅袅炊烟。
家里，母亲应该已经做好了晚饭，父亲在哄弟弟妹妹，小花在学校写作业...想到这些，陆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无论有什么麻烦，他都会保护好这个家。
下车时，那个鸭舌帽男人也跟着下来了。陆远假装没注意，拎着东西大步往家走，同时暗中留意身后的动静。在拐过一个草垛后，他突然闪身躲进阴影里。
果然，鸭舌帽跟了上来，正东张西望地寻找他的踪迹。
找我？陆远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
鸭舌帽吓得一哆嗦，转身就要跑。陆远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谁派你来的？
没、没人...鸭舌帽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那些好东西是哪儿买的...
陆远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县里供销社啊，怎么，你也想买？
鸭舌帽讪笑着点头。陆远松开手，从兜里掏出两颗水果糖塞给他：给孩子带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看着鸭舌帽慌慌张张跑远的背影，陆远眉头微皱。这人不像专业的，倒像是...被人指使来探路的。
看来得小心点了。他喃喃自语，拎起东西往家走去。院门近在咫尺，已经能听见弟弟的哭声和母亲的哼唱。
无论暗处有什么人盯着，至少此刻，他要给家人一个热闹的满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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