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议事厅内,沉郁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每个人的呼吸。十二盏青铜烛台环绕厅内,跳动的火焰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仿佛预示着清河城飘摇不定的未来。厅外,夜幕已深,偶尔传来卫兵巡逻的脚步声,更添几分肃杀。
江临端坐主位,脊背挺直如松,面色平静地审视着铺在长桌上的黑山堡地形图和兵力分布图。这些图纸由天枢连夜绘制而成,每一处标记都精细得令人心惊。两侧分别坐着军事统领赵猛、财政主管周文渊、内政主管李儒等清河高层,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非常。
“诸位已经看到了天枢传回的情报。”江临的声音清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指挥棒,指向地图上黑山堡的位置,“黑山堡据险而建,三面环抱陡峭山崖,猿猴难攀,飞鸟不过。只有一条狭窄通道蜿蜒通向山顶,最窄处仅容两马并行。”
指挥棒移至城堡外围:“城墙高达三丈,全以青冈巨石砌成,坚固异常。箭楼十二座,了望塔八处,互为犄角,无死角覆盖整条上山通道。城墙上还设有滚石擂木,一旦敌军来犯,顷刻间便可造成重大伤亡。”
周文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声音微微发颤:“据天枢估算,黑山堡常驻兵力约三千人,其中骑兵五百,皆配北地良驹;弓箭手八百,箭术精湛;其余皆为步兵,多是身经百战的亡命之徒。这...这几乎是我们的四倍啊!更不用说他们的装备精良,远非我们可比。”
赵猛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震得桌上茶杯叮当作响:“主公,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清河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赵猛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屈膝投降!”他脸上的刀疤因激动而泛红,那道从眉骨延伸至下颌的伤痕,是三年前与流窜山匪血战留下的荣誉印记,此刻在烛光下更显狰狞。
李儒缓缓摇着手中羽扇,眉头紧锁如丘:“赵统领勇气可嘉,但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黑山堡不仅兵力雄厚,而且据守天险,易守难攻。我们即便倾尽全力,也难以撼动其分毫。更不必说,一旦开战,清河百姓必将生灵涂炭。”
议事厅内顿时议论纷纷,主战派与主和派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黑山堡欺人太甚!每年索要岁贡已占我们财政三成,今年竟又加码五成,这是要吸干我们的血啊!”一位年轻将领愤然道。
周文渊苦着脸,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账本:“我何尝不愤慨?但诸位请看,去年清河岁入仅八万两白银,军费开支已占四成。若与黑山堡开战,单是军备补给一项,就需至少五万两。府库空虚,实在无力支撑长期战事啊。”
赵猛冷哼一声:“那就速战速决!趁他们不备,夜袭黑山堡!”
李儒摇头叹息:“赵统领,你我都清楚,夜袭险关,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黑山堡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我们侥幸突破外围防线,也必将付出惨重代价,届时如何应对他们以逸待劳的主力?”
一位年长的文官捋着胡须,忧心忡忡:“或许可向州府求援?清河毕竟是朝廷治下,州府总不会坐视匪患猖獗吧?”
李儒苦笑:“张老有所不知,我早已暗中派人前往州府。可刺史大人回复说,边境战事吃紧,无力分兵剿匪,要我们‘自行妥善处置’。”他刻意省略了使者带回的刺史原话——“区区山寨土匪都解决不了,要你们清河城何用?”
众人闻言,面色更加难看。厅内陷入一片死寂,只闻烛火噼啪作响。
江临始终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他的目光沉静如水,逐一扫过争执的众人,最后停留在站在角落阴影中的天枢身上。天枢如同一尊雕塑,金属外壳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电子眼偶尔闪烁的蓝光,是它唯一的活动迹象。
“够了。”江临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似有千钧之力,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的目光沉稳,没有丝毫慌乱,这种镇定如涟漪般扩散,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缓缓起身,走到议事厅中央悬挂的巨幅地图前,那上面不仅标注了黑山堡,还有清河全境及周边地形:“黑山堡势大,不可力敌,这是事实。但诸位是否想过,再坚固的堡垒,也有其弱点?”
赵猛急声道:“主公,黑山堡固若金汤,能有什么弱点?”
江临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天枢的侦察显示,黑山堡三位当家之间关系微妙。大当家石破天,武功高强,性格雄猜多疑,对谁都不完全信任;二当家熊霸,勇武无谋,性情暴烈,常因小事鞭笞部下;三当家白面狐,阴险狡诈,表面谦和,实则野心勃勃。三人并非铁板一块。”
他手中的指挥棒指向黑山堡后方的一条蜿蜒小路:“此外,黑山堡的后勤补给线漫长而脆弱。他们虽在堡内囤积粮草,但分布不均,主要粮仓位于东侧,距水源较远,且守卫相对薄弱。”
江临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已渐渐被吸引,才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他有意停顿,确保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他们的军师墨先生,约半年前加入黑山堡,来历不明,智谋超群,却似乎与外部势力有秘密联络。此人心怀叵测,未必真心效忠黑山堡。”
李儒眼睛一亮,羽扇停在半空:“主公的意思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江临声音坚定,指挥棒轻轻点在地图上,“我决定采取‘智取’之策,而非硬拼。”
他转向天枢,语气严肃:“天枢,我需要你深入黑山堡,获取更详细的情报。重点是:三位当家的具体矛盾、粮草储备的确切位置、防御工事的薄弱环节,以及那位墨先生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天枢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机械声音平静无波:“明白。我将进行深度潜入,获取所需情报。预计需要三天时间。”
周文渊仍忧心忡忡:“可是城主,即便我们获得了这些情报,又能如何?敌我力量悬殊依然存在啊。”
江临漫步走向窗边,推开雕花木窗,望着远处月光下连绵的群山轮廓,夜风拂动他的衣袂:“力量不仅仅是刀剑和士兵。分化、瓦解、迷惑、突袭...这些都是力量的表现形式。我们要做的,不是正面击败黑山堡,而是让它从内部崩溃。”
他转身看向众人,目光如炬:“赵猛,你负责加强城防,同时秘密训练一支精锐小队,人数不必多,三十人足矣,但必须个个以一当十。特别要训练山地作战和夜袭能力。”
赵猛抱拳领命,声如洪钟:“遵命!我亲自挑选军中好手,绝不负主公所托!”
“周文渊,你继续筹备岁贡,但不必全力以赴。做足表面文章,让黑山堡的探子以为我们真的在准备贡品。同时,秘密清点府库,统计我们实际能支撑多长时间的战争。”
周文渊连忙点头,手指飞快地在算盘上拨动:“明白,我会控制筹备进度,既不过快引起怀疑,也不过慢招致不满。府库统计今晚就能完成。”
“李儒,你负责城内舆论引导,稳定民心。同时,秘密收集黑山堡过往的行为模式,找出他们的习惯和规律。特别是三位当家的性格特点、喜好厌恶,越详细越好。”
李儒躬身道:“遵命,我会妥善处理。已安排人手混入商队,收集黑山堡情报。”
江临微微颔首,目光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年轻文官身上:“陈远,你负责与周边城镇联络,不必提及黑山堡之事,只加强贸易往来,了解他们近期的动向。”
名为陈远的年轻官员略显惊讶,随即郑重行礼:“必不负城主信任!”
江临分配完任务,众人领命退下。沉重的木门缓缓关闭,议事厅内只剩下江临和天枢两人,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墙壁上交错舞动。
江临走到天枢面前,声音压得极低:“这次任务极为危险,黑山堡绝非寻常匪窝。墨先生此人,我有所耳闻,极可能是‘暗影楼’的成员,心思缜密,洞察力惊人。你务必小心,如有不测,以自保为先。”
天枢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红光微现:“风险已计算。成功率78.3%。暗影楼数据已检索,我会谨慎行事。”
江临微微点头,指着桌上粗糙的黑山堡地图:“再坚固的堡垒,也能从内部攻破。天枢,你就是我们打入内部的‘钉子’。找到他们的弱点,我们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天枢微微颔首,身影逐渐融入渐深的暮色中:“明白。我将成为那颗‘钉子’。”
江临望着天枢消失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敌我力量悬殊,但他相信,智慧和策略能够弥补实力的差距。这一战,将决定清河的命运,也考验着他能否在这乱世中真正站稳脚跟。
他转身走向书房,那里还堆满了待处理的公文。今夜,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与此同时,赵猛已奔赴军营,亲自挑选精锐;周文渊在烛光下拨弄算盘,眉头紧锁;李儒则与几位心腹密谈,部署情报网络。夜幕下的清河城,表面上恢复了宁静,但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在天枢潜入黑山堡的同时,江临也开始了他自己的部署。他展开一卷密信,开始书写——这不是写给州府的求援信,而是给几位“老朋友”的密函。这些人分散在各处,有的曾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有的是被贬黜的前朝将领,还有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隐士。江临从未动用过这层关系,但眼下已到了不得不为的时刻。
信使趁着夜色悄然出城,马蹄裹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而在城外二十里处的黑山堡,此刻却是灯火通明,喧嚣不已。三位当家正为如何处置清河城而争执,浑然不觉一双电子眼已悄然潜入他们的领地。
一场智慧与武力的较量,正式拉开序幕。清河城的命运,此刻悬于一线,等待着那个能够打破僵局的关键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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