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东王府,宴会厅。
血腥气浓烈得化不开,与残羹冷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满地狼藉,侍卫的尸体横七竖八,陈凌风在废墟中痛苦地低吟,如同垂死的野狗。
主位之上,镇东王陈天雄脸色铁青,周身真元如同压抑的火山,剧烈起伏。他看着独立于尸骸中央,青衫依旧洁净的陈丰,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怒、忌惮、一丝难以言喻的骇然,还有……一抹极深的困惑。
这个儿子,陌生得让他心惊。
王氏早已吓得瘫软,被侍女搀扶着,瑟瑟发抖,看向陈丰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再无半分往日的刻薄与嚣张。其余王府家眷、宾客,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陈丰平静地掸了掸衣袖,仿佛刚才碾死的真是一群蝼蚁。他抬眼,再次看向陈天雄,语气淡漠:“父王,现在,可以谈谈我的待遇问题了么?”
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也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平衡。
陈天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他是一代枭雄,能坐稳镇东王之位,靠的不仅仅是武力,更有审时度势的理智。眼前这个“私生子”,实力诡异莫测,手段狠辣果决,绝非往日的吴下阿蒙。在摸清其底细和真正实力之前,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更何况,王府经此一乱,已是颜面大损,若再与这实力不明的“私生子”死磕,无论胜负,王府都将元气大伤,恐被虎视眈眈的对手趁虚而入。
念及此处,陈天雄脸上挤出一丝极为勉强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丰儿……你既已恢复修为,更有精进,实乃王府之幸。以往……是为父疏忽了。从今日起,你便搬回‘听竹苑’,一切用度,按嫡子标准供给。”
听竹苑,那是王府中仅次于几位嫡子居所的好地方。按嫡子标准供给,更是意味着陈丰在王府的地位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王府众人神色各异,有震惊,有不忿,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他们明白,王爷这是……低头了!向这个曾经被他们肆意欺凌的私生子低头了!
陈丰对于陈天雄的妥协,并未感到意外,也无多少欣喜。这本就是他展露实力后应得的东西。他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此外,”陈丰目光转向那一片狼藉的宴会厅,以及昏迷的陈凌风,“三哥伤势不轻,需好生静养。至于这些冲撞本少爷的奴才,死了便死了,父王处理干净便是,莫要污了王府的地方。”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吩咐意味。
陈天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怒火翻涌,却只能强行忍住,沉声道:“……自然。”
“如此甚好。”陈丰不再多言,转身,在一道道或恐惧、或复杂、或敬畏的目光注视下,从容不迫地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
他并未直接去往听竹苑,而是凭着记忆,朝着王府另一处重要所在——藏经阁走去。
藏经阁,乃是王府收藏功法、武技、杂记、大陆见闻等典籍的重地,由王府长老看守,寻常子弟需凭贡献或特殊许可方能进入翻阅。
曾经的“陈丰”,身份低微,连靠近藏经阁外围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远远望上一眼,心中羡慕。
如今,他既然顶了这个身份,自然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虽然《通天神帝诀》和《不朽神体》是根本,但了解一下这天风国乃至周边地域的武道体系、风土人情、奇闻异事,也是必要的。或许,还能从一些古老杂记中,找到一些关于五百年前那场变故的蛛丝马迹。
藏经阁位于王府深处,是一座三层的古朴塔楼,飞檐斗拱,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气息。阁楼周围有阵法笼罩,隐隐散发着能量波动。
此时,藏经阁门前的小广场上,正有七八个年轻子弟聚在一起交谈。这些人衣着光鲜,气息大多在炼体境五六重,为首的一个锦袍少年,更是达到了开脉境一重,眉宇间带着一股傲气。
这锦袍少年名为沈浩,是王府二爷的嫡子,在年轻一代中天赋也算不错,平日里没少跟着陈凌风欺负“陈丰”。
他们显然还未得知前院宴会厅发生的惊天变故,此刻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刚刚结束的王府小比,以及即将到来的王都宗门选拔。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一袭青衫,缓步走来的陈丰。
几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嗯?陈丰?你这废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炼体境五重的瘦高少年率先开口,语气轻佻,“藏经阁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滚回你的狗窝去!”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一个被废掉的贼子,还敢来玷污藏经阁圣地?”另一人附和道,引来一阵哄笑。
为首的陈浩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陈丰,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冷笑:“陈丰,听说你前几天失踪了?怎么,没死在外面?是不是又偷了什么东西,被人打断腿扔回来了?”
他根本没将陈丰放在眼里,只当对方还是那个可以随意欺凌的废物。
陈丰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几人,如同在看几只聒噪的蚊蝇。他甚至懒得与他们废话,径直朝着藏经阁的大门走去。
“站住!”陈浩见陈丰竟敢无视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上前一步,拦在陈丰面前,呵斥道,“你这废物耳朵聋了?藏经阁重地,岂是你这卑贱私生子能擅闯的?立刻给我滚!否则,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他身上开脉境一重的气息释放出来,试图压迫陈丰。
然而,那点微弱的气息,在陈丰面前,如同清风拂山岗,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能吹动。
陈丰终于抬眼,正眼看了陈浩一下,淡淡道:“好狗不挡道。”
“你说什么?!”陈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废物竟敢骂他是狗?!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他怒极反笑,“好好好!看来几天不见,你这废物是长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本少爷就替你死去的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音未落,陈浩并指如剑,体内微薄的真元涌动,一记颇为凌厉的“破风指”,直刺陈丰的肩胛骨!他打算先废掉陈丰一条手臂,让他知道厉害!
这一指,速度不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在陈浩看来,足以让炼体境的陈丰筋断骨折!
旁边那几个少年也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陈丰被打得哭爹喊娘的场景。
然而,面对这足以重伤寻常炼体境的一指,陈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指风即将临体的瞬间,他才随意地抬起右手,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陈浩那蕴含着真元的手指!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拈花。
“什么?!”陈浩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愕!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仿佛被两座铁山夹住,任凭他如何催动真元,都无法撼动分毫!一股钻心的剧痛从指间传来!
陈丰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陈浩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手指被硬生生夹断!剧烈的疼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但这还没完!
陈丰夹着他的断指,随手一甩!
陈浩整个人便如同被巨力抛出的石子,身不由己地横飞出去,狠狠地撞在藏经阁门口的一尊石雕貔貅上!
“嘭!”
一声闷响,石屑纷飞!那坚硬的石貔貅被撞得裂开几道缝隙!陈浩口喷鲜血,如同烂泥般滑落在地,胸口凹陷,不知断了几根肋骨,直接昏死过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在哄笑的几个少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笑容僵在脸上,眼珠瞪得几乎要掉出来,满脸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开……开脉境一重的浩少爷……被……被陈丰随手一甩,就……就废了?!
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一个被废掉的废物吗?!
陈丰看都未看昏死的陈浩,目光转向那几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少年。
接触到他那平静却冰冷的目光,几个少年如同被凶兽盯上,双腿一软,噗通噗通全都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丰……丰少爷饶命!”
“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丰少爷!”
“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陈丰懒得跟这些蝼蚁计较,收回目光,再次走向藏经阁大门。
就在这时,藏经阁内,一股强大的气息陡然升起!
“何人在此喧哗斗殴?!”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带着怒意。紧接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阁内缓步走出。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开脉境九重巅峰的强横气息!
正是看守藏经阁的三长老,陈丘!
陈丘一出阁门,便看到了昏死在一旁、凄惨无比的陈浩,以及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子弟,还有那正欲踏入阁内的青衫少年——陈丰!
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脸色阴沉下来。
“陈丰!是你干的?!”陈丘厉声喝道,目光如电,锁定陈丰。他常年看守藏经阁,极少过问府中琐事,但也听说过陈丰这私生子的“劣迹”,印象极差。此刻见其竟敢在藏经阁前行凶,打伤嫡系子弟,顿时怒火中烧。
陈丰停下脚步,看向陈丘,神色依旧平静:“他们挡了我的路,出言不逊,还想动手,我只是自卫而已。”
“自卫?”陈丘气极反笑,“好一个自卫!陈浩乃开脉境,你一个被废之人,如何自卫?分明是你用了什么阴毒手段!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今日老夫便代王爷,执行家法,废了你这孽障!”
说罢,陈丘身上开脉境九重巅峰的气息全面爆发,如同狂风般席卷开来!他并指如掌,掌心真元凝聚,化作一道厚重的土黄色掌印,带着镇压一切的威势,朝着陈丰当头拍下!
“镇山掌!”
这一掌,陈丘含怒而发,威力十足,便是开脉境五六重的修士也难以硬接!他打算一掌将陈丰拍成重伤,再行发落!
感受到那磅礴的掌力,跪在地上的几个少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掌,陈丰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冥顽不灵。”
他甚至连手都懒得抬。只是心念一动,体内那沉寂的、如同长江大河般奔腾的帝蕴真气,微微鼓荡了一下。一股无形的气墙,自然而然地在他身前形成。
“轰!!”
陈丘那声势浩大的“镇山掌”,狠狠拍在那无形的气墙之上!
预想中陈丰被拍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厚重的土黄色掌印,在接触到气墙的瞬间,便如同撞上了亘古不朽的神山,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寸寸碎裂!崩散成最原始的天地元气!
而陈丰,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
“噗——!”
陈丘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着向后连退七八步,每退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他体内气血翻腾,真元紊乱,一口逆血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陈丰的目光,充满了无边的惊骇和恐惧!
“你……你……”陈丘指着陈丰,手指都在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可是开脉境九重巅峰!全力一击,竟然连对方的护体真气都无法撼动?!反而自己被震得气血翻腾!
这陈丰……到底是什么修为?!
难道……难道传言是真的?前院宴会厅……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入陈丘的脑海,让他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陈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不再理会,转身,一步踏入了藏经阁的大门。
这一次,再无人敢阻拦。
陈丘僵立在原地,看着陈丰消失在阁内的背影,又看了看昏死的陈浩和跪了一地的子弟,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长叹,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王府的天,真的变了。
而藏经阁前发生的这一切,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镇东王府,让所有听闻者,脊背发凉,对那位名为“陈丰”的私生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恐惧。
藏经阁前立威,至此,无人再敢质疑陈丰在王府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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