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楼的后院,那间破败的柴房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的角落。墙角的蛛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柴火燃烧后的焦糊气息,钻入鼻腔时带着刺痒的痛感。昏黄的天光从狭小的窗棂挤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光斑里飞舞的尘埃清晰可见,却照不亮柴房深处的绝望。
玉玲珑因为不愿伺候客人,被关进柴房。玉玲珑蜷缩在柴房最里面的角落,脚踝上的铁链被她用破旧的布条草草包裹着,但冰冷的铁触感还是透过布料渗进来,像是无数根细针在皮肤上游走。铁链的另一端牢牢嵌在墙壁的铁环里,铁环与砖石的连接处布满锈迹,却依旧坚固得让人心生无力。这三天来,她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会带动铁链发出 “哗啦” 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柴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吱呀 ——” 柴房的木门被推开,带着一身脂粉气的王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老妈子手里端着一个豁口的粗瓷碗。王婆那双三角眼在玉玲珑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眼神里的贪婪与刻薄毫不掩饰。
“小蹄子,这三天的苦头还没吃够?” 王婆双手叉腰,尖细的嗓音在柴房里回荡,“看看你这眼神,还敢跟老娘横?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不成?”
玉玲珑缓缓抬起头,脸上沾着泥土和灰尘,却掩不住那双眼睛里的倔强。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婆,那眼神像是在无声地反抗。父母临死前的模样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父亲挡在她身前时宽厚的背影,母亲将她推向小巷时决绝的眼神,这些都化作了支撑她的力量,让她无法像玩偶一样任人摆布。
王婆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怒火 “蹭” 地一下就上来了。她一把夺过老妈子手里的碗,狠狠摔在玉玲珑面前的地上。碗里的残羹冷炙撒了一地,几块发黑的窝头滚到玉玲珑脚边,上面还沾着不明的污渍和几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给我捡起来吃了!” 王婆厉声喝道,唾沫星子随着话语喷溅出来,“今天你要是不吃,老娘就让你这双眼睛永远闭上,省得看着心烦!”
玉玲珑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屈辱。她从小虽然家境贫寒,但父母从未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母亲总是把蒸得最软的窝头留给她,父亲会在河边钓上鲜鱼给她炖汤。可现在,她却要被迫吃下这样污秽的东西。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也不肯挪动分毫。
“好,好得很!” 王婆见她依旧不从,气得浑身发抖,“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老娘的厉害!” 她说着就冲上前,一把揪住玉玲珑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墙壁上撞去。
“砰” 的一声闷响,玉玲珑只觉得眼前一黑,额头传来剧烈的疼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她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倔强更甚。
王婆见她还是不肯屈服,更是气急败坏,又要动手。这时,老妈子连忙拉住她:“王婆,算了算了,这丫头性子烈,硬逼怕是不行。万一真打出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王婆喘着粗气,狠狠瞪了玉玲珑一眼,不甘心地松开了手:“哼,算你命大!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恶狠狠地说:“从今天起,一天只给一顿饭,渴了就喝院子里的脏水!我看你能撑几天!” 说完,她甩袖而去,老妈子连忙跟在后面,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玉玲珑一眼。
柴房门被重新锁上,“咔哒” 的锁声像是敲在玉玲珑的心上。她缓缓抬起手,摸了摸额头,手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液。疼痛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但她却笑了,笑得带着一丝凄凉和决绝。这点痛苦和父母的惨死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报仇,这点苦她能忍。
夜幕渐渐降临,柴房里越来越暗,温度也降了下来。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玉玲珑瑟瑟发抖。她身上的粗布襦裙早已破旧不堪,根本抵挡不住夜晚的寒冷。她蜷缩成一团,将身体尽量缩在墙角,希望能汲取一丝微弱的暖意。
饥饿和寒冷像两只毒蛇,不断啃噬着她的身体和意志。她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看到父母在向她招手,看到乌镇的河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用力摇了摇头,想要驱散这些幻觉,可脑海中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就在她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柴房的门缝里突然塞进一个油纸包。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响起:“快拿着,别出声。”
玉玲珑猛地清醒过来,是小翠!她连忙爬过去,捡起油纸包。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到油纸包里放着两个白面馒头和一小袋清水,还有一小瓶药膏。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到小翠正躲在门后,紧张地四处张望。“快吃,我好不容易才避开人偷跑过来的。” 小翠压低声音说,眼神里满是关切。
玉玲珑拿起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温热的馒头下肚,让她冰冷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也让她混乱的意识清醒了许多。她喝了一口水,又拿起药膏,看着小翠:“这药膏……”
“这是我偷偷从账房先生那里拿的金疮药,你快涂上吧。” 小翠指了指她的额头,“你额头流血了,不赶紧处理会发炎的。”
玉玲珑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哽咽着说:“小翠,谢谢你,总是这样帮我。”
小翠叹了口气:“我们都是苦命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只是你也太倔强了,王婆那个人心狠手辣,你这样硬抗下去不是办法啊。”
玉玲珑摇了摇头:“我不能屈服。如果我屈服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为爹娘报仇了。”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小翠,我想逃出去。”
小翠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这里到处都是王婆的人,被听到就完了!”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松开手,压低声音说:“逃出去谈何容易?这醉春楼四周都有护卫看守,大门更是有人日夜盯着,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的。”
“我已经观察过了,” 玉玲珑轻声说,“柴房的铁链和铁环连接的地方有些松动,我可以想办法把它磨开。只要能解开铁链,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
小翠犹豫了一下,看着玉玲珑坚定的眼神,最终咬了咬牙:“好,我帮你。我知道后院有个狗洞,平时很少有人去,我们可以从那里逃出去。”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铜钥匙,递给玉玲珑,“这是我偷偷配的柴房钥匙,虽然不能打开外面的大锁,但可以从里面把插销打开,方便我们行动。”
玉玲珑接过钥匙,紧紧握在手里,心中充满了感激:“小翠,谢谢你。等我逃出去,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小翠笑了笑:“别说这些了,你先赶紧把伤处理好,然后想办法磨铁链。我会每天给你送吃的和水,顺便打探消息。” 她又叮嘱了几句,才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玲珑开始了秘密的计划。白天,她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让王婆放松警惕。到了晚上,她就借着月光,用小翠偷偷给她带来的一块锋利的碎石,不停地打磨铁链和铁环连接的螺丝。
碎石很粗糙,磨得她的手心布满了水泡,水泡破了又结疤,钻心的疼痛让她好几次都差点放弃。但一想到父母的惨死,想到小翠的帮助,想到自己的复仇誓言,她就又咬紧牙关坚持下去。铁链上的铁锈沾满了她的双手,洗都洗不掉,像是在她手上刻下了屈辱的印记。
王婆依旧每天来柴房辱骂她,给她送来残羹冷炙,但玉玲珑都视而不见。她的沉默和隐忍让王婆以为她已经被磨平了棱角,渐渐放松了警惕,来柴房的次数也变少了。
这天晚上,小翠又偷偷来到柴房,带来了一些吃的和水,还有一瓶新的药膏。“怎么样了?铁链磨得差不多了吗?” 小翠轻声问道。
玉玲珑点了点头,拿起铁链晃了晃,铁链已经明显松动了:“再有两天,应该就能磨开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心,上面布满了伤痕,“就是这手有点疼。”
小翠心疼地拿起她的手,轻轻吹了吹:“辛苦你了。这是我新给你拿的药膏,效果更好,你赶紧涂上。” 她帮玉玲珑涂上药膏,又说:“我打探到,后天晚上王婆要去参加一个富商的宴会,会很晚才回来,到时候护卫们也会放松警惕,是我们逃跑的最好时机。”
“好,就定在后天晚上。” 玉玲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我一定要成功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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