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玲珑楼的药材库废墟前，玉玲珑正站在焦黑的木梁旁，指尖拂过残留的炭灰。昨夜的火光仿佛还在眼前跳动，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药味，让她心中阵阵发沉 —— 药材库烧毁的不仅是珍贵的药材，更是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 “绝对掌控”。
“小姐，清点完了。” 老管家捧着账本，脸色凝重，“烧毁的药材中有三成是疗伤用的‘凝神草’和‘续骨花’，还有两成是制作用毒的‘腐心藤’，剩下的都是些普通药材。幸好我们之前给青城派送了一批凝神丹，否则连受伤弟子的疗伤药都不够了。”
玉玲珑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一块烧焦的令牌 —— 正是昨夜从现场找到的 “鬼先生” 令牌，边缘的纹路在火光中变得模糊，却依旧透着一股阴邪之气。她紧紧攥着令牌，指节泛白，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一直以来，她奉行 “斩尽杀绝” 的规矩，凡是与玲珑楼为敌者，从不留活口，可这样的狠厉，不仅没能彻底铲除黑风堂，反而让他们变得更加狡猾，甚至连累了身边的人。
“在想什么？” 傅红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玄色常服，左臂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脸色比昨日好了不少，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医官说你昨夜没睡好，特意让厨房熬了莲子羹，你趁热喝点。”
玉玲珑转过身，看着他手中的食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怎么来了？不在房间好好养伤，跑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是来看我玲珑楼的笑话？”
“我要是想看笑话，就不会连夜让人从东厂调药材过来了。” 傅红雪将食盒递到她手中，目光落在废墟上，“药材库被烧，确实是个损失，但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让你看清，‘斩尽杀绝’的规矩，未必能解决所有问题。”
“我的规矩，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玉玲珑打开食盒，莲子羹的清香扑面而来，却没什么胃口，“我玲珑楼能在京城立足，靠的就是‘狠’字，要是连敌人都不敢杀，早就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可你杀了那么多黑风堂的人，他们反而越来越多，甚至敢明目张胆地偷袭你的药材库。” 傅红雪走到她身边，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跟着黑风堂的人，未必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有些可能是被胁迫，有些可能是走投无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全部杀掉，只会让更多人害怕，甚至被迫投靠黑风堂，形成恶性循环。”
玉玲珑的身体微微一僵，傅红雪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她一直不愿面对的角落。她想起上次被青城派误解时，若不是傅红雪劝阻，她早就带着弟子杀上青城山，到时候不仅会树敌更多，还会让黑风堂坐收渔翁之利。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玉玲珑的声音低了几分，少了往日的凌厉，多了一丝迷茫，“放了那些黑风堂的人？让他们继续回来害我的弟子？”
“不是放，是分清善恶。” 傅红雪捡起一根烧焦的木枝，在地上画了两个圈，“真正的恶人，比如黑风堂的头目、那些主动残害百姓的人，自然要严惩；但那些被迫加入、没有手上沾血的人，或许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改过自新。这样既能削弱黑风堂的力量，又能赢得民心，岂不是比‘斩尽杀绝’更好？”
玉玲珑沉默了，她看着地上的两个圈，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她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是因为被恶人追杀，才不得不建立玲珑楼，靠 “狠” 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可如今，玲珑楼越来越大，她的 “狠” 却渐渐成了束缚，甚至可能带来更多危险。
“我知道改变规矩很难，” 傅红雪看着她的侧脸，眼中满是理解，“但你是玲珑楼的楼主，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楼里所有人的安危。你不是一直想让玲珑楼被江湖认可吗？废除‘斩尽杀绝’，强调‘罪有应得’，就是最好的开始。”
玉玲珑抬起头，看着傅红雪真诚的眼神，心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令牌紧紧攥住：“好，我信你这一次。不过，要是这个决定出了差错，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傅红雪笑着点头：“随时恭候。不过，你可得先把莲子羹喝了，不然等会儿召集弟子，你没力气说话，可别又怪我没提醒你。”
玉玲珑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拿起勺子，小口喝着莲子羹。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不仅暖了胃，也让她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 她发现，偶尔听从别人的建议，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半个时辰后，玲珑楼的大厅里，所有弟子都已集结完毕。他们站得笔直，眼中满是疑惑 —— 楼主从未在这个时候召集所有人，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玉玲珑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弟子，心中满是坚定。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那是玲珑楼的 “令符”，象征着最高权力。
“今日召集大家，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玉玲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厅，“从今日起，废除‘斩尽杀绝’令！今后，凡是与玲珑楼为敌者，我们只惩首恶，不问胁从；凡是主动投降、没有手上沾血者，一律从轻发落，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话音刚落，大厅里立刻响起一阵骚动。
“楼主，不可啊！” 阿三率先站出来，脸上满是焦急，“‘斩尽杀绝’是我们玲珑楼的规矩，要是废除了，那些敌人肯定会以为我们怕了他们，以后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们！”
“是啊，楼主！上次我们饶了黑风堂的一个小喽啰，结果他转头就带了更多人来偷袭我们，要是再给他们机会，我们只会吃更多亏！” 另一名老弟子也附和道。
玉玲珑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看着众人：“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也知道‘斩尽杀绝’让我们赢了不少次。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杀了那么多黑风堂的人，他们却越来越多？为什么其他门派总是把我们当成‘邪派’？”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我们的‘狠’，让所有人都害怕我们，甚至敌视我们。这次药材库被烧，就是一个教训。如果我们继续‘斩尽杀绝’，只会让更多人被迫投靠黑风堂，让我们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而废除旧令，强调‘罪有应得’，不仅能赢得民心，还能分化黑风堂的力量，让他们从内部瓦解。”
傅红雪站在一旁，看着玉玲珑坚定的模样，眼中满是欣慰。他知道，说出这些话，对骄傲的玉玲珑来说有多难，可她还是做到了，这不仅是玲珑楼的转变，也是她个人的成长。
“可是楼主，要是那些投降的人再次背叛我们怎么办？” 一名年轻弟子小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那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玉玲珑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们给他们机会，不代表我们软弱可欺。凡是背叛者，定斩不饶！但在此之前，我们要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也给我们自己一个被认可的机会。”
她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写好的新规，递给身边的弟子：“这是新的规矩，上面详细写了如何区分善恶、如何处置敌人，大家下去后仔细研读，务必牢记在心。今后，谁要是再擅自执行‘斩尽杀绝’，别怪我不客气！”
弟子们接过新规，虽然还有些疑虑，却也不再反对 —— 他们相信楼主的决定，也知道楼主这么做，是为了玲珑楼的未来。
散会后，大厅里只剩下玉玲珑和傅红雪。
“没想到你还挺有说服力的。” 傅红雪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被弟子们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谁要你担心？” 玉玲珑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要是…… 要是这个决定真的出了差错，我们真的能应对吗？”
“能。” 傅红雪的语气坚定，“我已经让人在京城各处散布消息，凡是主动脱离黑风堂、前来投降者，玲珑楼不仅不追究过往，还会给他们一笔路费，让他们回家务农或经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主动来投降，到时候我们就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关于黑风堂和鬼先生的消息。”
玉玲珑心中一暖，原来傅红雪早就为她做好了后续的准备。她看着傅红雪，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你是东厂的官，就算玲珑楼出了问题，对你也没什么影响，甚至还能趁机收编玲珑楼的势力。”
傅红雪看着她，眼中满是认真：“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因为错误的规矩，毁掉自己辛苦建立的一切。也因为……”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不想看到你孤单一人，总是用‘狠’来保护自己。你值得被认可，也值得拥有更多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玉玲珑的脸颊微微泛红，连忙别过脸，掩饰自己的慌乱：“少废话！我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会还你这个人情的。”
“好啊，那我就等着。” 傅红雪笑着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西山的山洞，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 玉玲珑恢复了往日的坚定，“我已经让人去调查西山的地形，明天我们带着精锐弟子，一定要找到黑风堂的余孽，查清鬼先生的底细！”
“好，我陪你一起去。” 傅红雪点头，“不过，你可得答应我，到了西山，别再像上次那样冲动，一切听我的安排。毕竟，我比你更熟悉黑风堂的行事风格。”
“谁要听你的安排？” 玉玲珑挑眉，“我是玲珑楼的楼主，就算到了西山，也该听我的。你不过是个‘外人’，别想喧宾夺主。”
“好好好，听你的。” 傅红雪无奈地笑了笑，却并不在意 —— 他知道，玉玲珑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已经开始信任他，这就够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玉玲珑就带着二十名精锐弟子，与傅红雪汇合，朝着西山的方向出发。灵鸟在空中盘旋，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赤焰兽跟在队伍后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西山的山路崎岖难行，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却显得格外寂静。玉玲珑走在最前面，银鞭握在手中，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 她知道，黑风堂的人肯定在山洞周围设了埋伏，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危险。
“小心点，前面的山洞附近，有很淡的邪气。” 傅红雪走到玉玲珑身边，声音压低，“应该是黑风堂的人留下的，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玉玲珑点头，对身边的弟子做了个手势。弟子们立刻分散开来，形成一个扇形，小心翼翼地朝着山洞的方向前进。
靠近山洞时，果然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玉玲珑和傅红雪对视一眼，悄悄躲到一块巨石后，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 鬼先生说了，只要我们守住这个山洞，等鞑靼的援兵一到，就能立刻攻打京城，到时候我们就能升官发财，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带着兴奋。
“可是大哥，我听说玲珑楼的人已经废除了‘斩尽杀绝’令，还说只要我们投降，就不追究过往，甚至还会给我们路费……” 另一个声音带着犹豫，“我们真的要跟着黑风堂一条路走到黑吗？我想家了，想我娘和孩子……”
“想家？你想什么呢！” 粗犷的声音带着愤怒，“玲珑楼的人都是骗子！他们之前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现在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你要是敢投降，我第一个杀了你！”
玉玲珑和傅红雪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喜 —— 看来他们的消息已经起了作用，黑风堂的内部，已经开始出现动摇。
“机会来了。” 傅红雪小声说道，“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绕到山洞后面，堵住他们的退路。只要我们抓住那个粗犷的头目，剩下的人很可能会主动投降。”
玉玲珑点头，悄悄绕到山洞后面。傅红雪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后射向天空 —— 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发出耀眼的光芒，吸引了山洞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好！有人来了！” 山洞内的人惊呼一声，纷纷拿起武器，朝着洞口冲来。傅红雪手持绣春刀，站在洞口，眼中满是冷厉：“黑风堂的余孽，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主动投降者，玲珑楼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定斩不饶！”
“少废话！兄弟们，跟他拼了！” 粗犷的头目怒吼一声，率先朝着傅红雪冲来。傅红雪挥刀迎战，绣春刀的刀光如闪电般，每一次挥动都能逼得头目连连后退。
山洞内的其他弟子看到头目被压制，又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纷纷犹豫起来，手中的武器也渐渐放下。
就在这时，玉玲珑从山洞后面冲了进来，银鞭瞬间缠住粗犷头目的手腕，轻轻一甩，头目就被甩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头目已经被擒，你们还不投降？” 玉玲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山洞，“我们已经废除‘斩尽杀绝’令，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主动投降，我们不仅不追究过往，还会给你们路费，让你们回家与家人团聚。”
山洞内的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我投降！我愿意脱离黑风堂，再也不做坏事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所有的人都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眼中满是庆幸和愧疚。
玉玲珑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感慨 —— 这要是在以前，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些人全部杀掉，可现在，她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和玲珑楼一个机会。
傅红雪走到她身边，眼中满是欣慰：“你看，你的决定是对的。只要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改过自新的。”
玉玲珑点头，心中的坚定更加深刻。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大声说道：“你们放心，我玉玲珑说话算话。只要你们真心悔改，我们不仅不会伤害你们，还会帮你们重建家园。但你们要记住，若是有人敢再次背叛，定斩不饶！”
跪在地上的人纷纷磕头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处理完投降的人后，玉玲珑和傅红雪在山洞内搜查，却没有发现鬼先生的踪迹，只找到一些关于鞑靼援兵的信件 —— 原来鬼先生已经离开西山，去与鞑靼的人汇合，准备攻打京城。
“看来我们得尽快赶回京城，通知朝廷做好准备。” 傅红雪的脸色凝重，“鞑靼的援兵一旦到达，后果不堪设想。”
玉玲珑点头，立刻带着弟子和投降的人，朝着京城的方向赶去。途中，投降的人告诉他们，鬼先生不仅与鞑靼勾结，还在京城的各处水源中下了毒，只要时机一到，就会引发瘟疫，让京城陷入混乱。
“不好！我们得尽快赶回京城，找到解毒的方法！” 玉玲珑的脸色骤变，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傅红雪看着玉玲珑焦急的模样，心中满是担忧，却也更加坚定了帮助她的决心。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艰难，不仅要对抗鞑靼的援兵，还要破解鬼先生的毒计。但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只要玲珑楼的新规能继续赢得民心，就一定能度过难关，守护好京城的百姓，也守护好他们珍视的一切。
夕阳下，队伍的身影在山路上拉长。玉玲珑走在最前面，银鞭在手中紧握，眼中满是坚定 —— 她知道，玲珑楼的转变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她。但她不再是孤单一人，有傅红雪在身边，有弟子们的支持，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她有信心，能让玲珑楼成为真正被江湖认可的门派，也能让自己成为一个不仅有 “狠”，更有 “仁” 的楼主。而这一切的开始，都源于她废除 “斩尽杀绝” 令的那一刻，源于她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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