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梁州峨眉山那片萦绕着剑气的土地，马车一路向北，晃晃悠悠，总算踏入了雍州府的地界。
好家伙，这地方的风土人情，立马就变了个样儿！街道比南边儿宽阔不少，车马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混成一片热闹的市井交响。来往的行人，无论男女，大多身形高大，嗓门洪亮，言谈举止间带着一股子北方特有的爽利和彪悍劲儿，看着就精神。
这一家子，太玄沉稳，郡主温婉，可赵星赵月这兄妹俩，虽说年纪眼看着快奔二十去了，心性却还跟半大孩子似的，对这人间烟火气充满了新鲜感。一看到街边那些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子，就走不动道儿了。
“爹爹，娘，快看！那馍烤得金黄酥脆，里面夹着剁得烂乎乎的肉，看着就香！”赵星指着一个肉夹馍摊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还有那个！那么大一碗，泡着掰碎的馍，撒着葱花香菜，是羊肉汤吧？”赵月也扯着母亲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
太玄看着儿女那馋样，和妻子相视一笑，便由着他们。于是，一家人从街头吃到街尾，肉夹馍外酥里嫩，肉汁饱满；羊肉泡馍汤浓馍韧，暖胃舒坦；还有那凉皮、臊子面……兄妹俩吃得嘴角流油，不亦乐乎，只觉得这雍州之地，别有一番粗犷扎实的风味。
吃饱喝足，溜达着消食。正走着，只见前面街角围了一大圈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有热闹看！”赵星眼睛一亮，拉着妹妹就钻了进去。太玄和郡主无奈，只好跟上。
挤到前面一看，原来是个穿着破旧道袍、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士，正在给人“治病”。那病人是个粗壮汉子，额头上长了个红肿发亮的大疖子，疼得他龇牙咧嘴。老道士不慌不忙，取出朱砂，用毛笔蘸了，在那汉子脸上，绕着疖子画了好几个歪歪扭扭的红圈，嘴里还念念有词，也听不清念的是什么。
画完了，老道士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对准那疖子最顶端，猛地一点！
说也奇怪，那原本红肿不堪的疖子，眼看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一圈，颜色也没那么红了！那汉子摸了摸额头，惊喜道：“哎！真没那么疼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啧啧称奇声。
赵星赵月看得目瞪口呆。这也行？画个圈，点一下，就好了？
回到下榻的客栈，兄妹俩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喝着茶，赵月就忍不住了，扒着饭桌边，好奇地问太玄：“爹爹，今天街上那个老道士，他用朱砂画圈点一下，疖子就小了，这是什么治病法门啊？好神奇！”
赵星也连连点头：“是啊爹爹，难道是什么高深的法术？”
太玄放下茶杯，心里暗道一声，得，又摊上事儿了，这两个好奇宝宝。他捋了捋思绪，觉得这事儿关乎认知，得解释清楚。
“那个啊，”太玄语气平和地开口，“那种治病的方法，叫做‘祝由术’。”
“祝由术？”
“嗯。算是一种比较古老的法术了。”太玄解释道，“它对于某些特定的‘病症’，比如被一些低阶的、没什么灵智的游魂野鬼，或者山精野怪、蝎子蜈蚣之类的小毒虫的阴气、毒气短暂附体，导致的身体局部肿痛、心神不宁，确实能起到一点驱逐、安抚的作用。那朱砂蕴含阳气，符文引导，能暂时逼退或震慑那些微末邪祟。”
他话锋一转，神色认真起来：“但是，你们要明白，这种方法，对付不了稍微厉害点的鬼物，更别说有道行的妖族了。遇到那些存在，画一百个圈也没用，纯属糊弄人。那个长疖子的汉子，多半就是被什么蝎子蜈蚣的毒气冲了一下，恰好被这祝由术暂时压下去了而已，治标不治本。”
看着儿女若有所思的样子，太玄顺势将话题引向了更深处，这也是他一直想找机会点明的事情。
“你们可知，我们如今所在的这片地域，为何被称为‘终南山’吗？”他问道。
兄妹俩茫然摇头。
“传说在上古之时，大禹治理了席卷天下的洪水之后，”太玄的声音带着一丝追溯历史的悠远，“那浩瀚的海岸线，就停留在这终南山一带！”
“啊？”赵星赵月吃了一惊，难以想象这片内陆山川曾经竟是海岸。
“后来，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变迁，天地演化，水位才逐渐下降，退出了这片区域，露出了广袤的土地，这才慢慢形成了我们如今所说的中原九州。”太玄点了点桌面，“所以，这片土地，历史悠久，底蕴深沉，藏着许多古老的传承和秘密，这祝由术不过是其中之一。但也正因如此，一些阴秽之物，也可能潜藏得更深。”
他看向赵星和赵月，目光中带着深意：“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严格要求你们，晚上必须进入自身的灵田空间打坐修行，尽量避免直接在外界吸纳天地灵气，尤其是在这类古老地域的夜晚。”
太玄终于点明了核心优势：“我们这一脉的灵田空间，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就是修行路上，无需像寻常修士那般，在体内凝结金丹！”
“结丹？”赵月疑惑，“不是说结丹是修士的一个重要标志吗？”
“标志是标志，但也是最大的风险所在！”太玄语气凝重，“那颗凝聚了修士毕生修为精华的‘金丹’，对于许多妖族而言，是无上的滋补圣品！同样，一些修炼到元婴级别、灵智已开的高级鬼物，也对修士的金丹垂涎三尺！一个结丹修士，若是运气不好，遭遇了元婴级别的鬼物上身或被妖族大能盯上，很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毕生修成的金丹瞬间就会被吸走、吞噬！一身道行，付诸东流，甚至魂飞魄散！”
这番话说得赵星赵月背后冒起一股凉气。他们之前只知道按父亲的要求做，却不知背后竟有如此凶险的考量！
“而我们，就没有这些破事儿！”太玄语气带着一丝傲然，“灵田空间自成一体，本源之力内敛滋养，不显于外，不凝金丹，从根源上就避免了成为那些邪魔外道眼中‘大补药’的风险！让你们在灵田空间修行，既安全，根基也更纯粹扎实。”
“原来如此！”兄妹二人异口同声，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父亲深远的用意和自家修行路线的巨大优势！怪不得总觉得自己的灵力比同阶修士更加凝练浑厚，原来省去了结丹这一步，直指本源！
看着儿女眼中闪烁的明悟和庆幸，太玄微微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了两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光晕和淡淡清香的丹药。
“你们年岁渐长，修行也已步入正轨。此乃‘定颜丹’，服下之后，容貌便可驻留于此，青春不改。”
赵星赵月惊喜地接过丹药，依言服下。一股清凉之意流转全身，最终汇于面部，感觉皮肤似乎更加紧致光滑，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不散。
“爹爹，这定颜丹如此神奇，若是能在修仙界大面积推广，”赵星摸着自己的脸，突发奇想，“那岂不是……就没有年老修士一说了？”
太玄闻言，却是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凡事有其道。容颜永驻固然令人向往，但众生百态，生老病死，亦是天道循环的一部分。强求一致，反失其真。此丹，于我一家，足矣。”
窗外，雍州府的夜空星辰点点，古老的土地沉静安详。客栈内，一次街头见闻引发的谈话，却让兄妹俩对修行之路、对自身传承，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与敬畏。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脚下的根基，似乎愈发坚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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