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贲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口的毒匕如同一个狰狞的嘲讽,宣告着一条重要线索的戛然而止。仓库内弥漫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埃与那股诡异的香料余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萧烬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盯着张贲已然失去生机的面孔,眼中翻涌着未能及时获取全部信息的暴戾与 挫败感。只差一点!那未尽的指向,那可能存在的关键证据,都随着这最后一口气消散了。
然而,他并非一无所获。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转向一旁被亲卫死死按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活口。这两人皆身受重伤,一人腿部被砍伤,行动不便,另一人肩胛处插着一支弩箭,鲜血浸透了黑衣,但眼神却依旧凶悍,带着亡命之徒特有的狠厉与麻木。
“带过来!”萧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寒意。
亲卫立刻将那两个黑衣人拖拽到萧烬面前,强迫他们跪下。
陆清然此刻已从张贲身边站起,她看着萧烬那副即将动用雷霆手段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并非圣母,对这些人也没有丝毫同情,她只是担心,酷刑之下,得到的口供未必完全真实,或者,这些死士级别的杀手,根本就不会开口。
但她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快、也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她没有出言阻止,只是默默地退开半步,开始仔细检查张贲的尸体,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到更多被忽略的细节,同时,她的耳朵也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萧烬没有废话,他甚至没有问“是谁指使你们”这种问题。他径直走到那个肩胛中箭的黑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你们是‘影煞’的人,还是威北侯私下圈养的死士?”萧烬开口,直接点出了两个最可能的来历。“影煞”是江湖上一个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拿钱办事,不问缘由。而威北侯府,也绝对有能力私下培养一批见不得光的爪牙。
那黑衣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惊诧,虽然瞬间就被凶狠掩盖,但如何能逃过萧烬的眼睛。
“呸!”黑衣人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落在萧烬脚前的尘埃里,态度桀骜。
萧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没有动怒。他只是缓缓抬脚,那只穿着玄色金纹官靴的脚,精准而缓慢地,踩在了黑衣人肩胛处的弩箭箭杆上。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猛地从黑衣人口中迸发!那弩箭被巨大的力量踩得猛然下压,撕裂肌肉,甚至能听到骨头与箭簇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剧痛让他全身剧烈地痉挛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旁边的另一个黑衣人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陆清然正在检查张贲手指缝隙残留物的动作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她能听到那压抑到极致却依旧恐怖的痛呼声,能想象到那副场景。她的胃部有些不适,但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物证上。理性告诉她,这是必要的恶。
“本王再问一次,”萧烬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残忍的举动与他无关,“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灭口,还是取回某样东西?”
他的脚,依旧稳稳地踩在箭杆上,施加着持续而精准的压力。
那黑衣人痛得几乎晕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但他依旧死死瞪着萧烬,眼神怨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就是不开口。
萧烬眼神一寒,脚下力道再次加重!
“啊——!是……是侯爷!是威北侯爷!”旁边的那个腿部受伤的黑衣人终于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压迫感,崩溃地大叫起来,“侯爷下令……务必……务必格杀张贲,不能让他落到任何人手里!尤其是……尤其是王爷您手里!”
果然是他!慕容恪!
萧烬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脚下那个硬骨头身上,冷声道:“还有呢?张贲手里,有什么东西是慕容恪非要不可的?”
“不……不知道……我们只奉命杀人……”腿受伤的黑衣人颤声道。
“他……他知道……”腿受伤的黑衣人猛地指向被萧烬踩着的同伴,“他是……是小头目……侯爷的命令……是他直接接的……”
萧烬的脚微微松开了些许力道,让那剧痛中的小头目得以喘息,但冰冷的眼神依旧如同枷锁:“说。”
那小头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了一瞬,随即又被狠厉取代,他死死盯着萧烬,忽然咧开一个染血的、诡异的笑容:“王爷……你……你斗不过侯爷的……你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话音未落,他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绝,喉咙猛地一动!
“不好!他要服毒!”陆清然一直用余光留意着这边,见状立刻出声提醒!
萧烬反应极快,勐地出手如电,一把掐住那小头目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丝黑血已然从那黑衣人嘴角溢出,他的眼神迅速灰败下去,身体抽搐两下,便软倒在地,气绝身亡。齿缝间藏毒,这是死士的标准配置。
现场一片死寂。
仅剩的那个腿受伤的黑衣人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萧烬缓缓松开手,看着地上新增的尸体,眼神阴鸷得可怕。他转向最后一个活口,那眼神让后者几乎当场失禁。
“王……王爷饶命!小的……小的什么都说!真的什么都说!”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小的只是外围听令的……只知道要杀张副将灭口……别的……别的真的不知道啊……”
“侯爷最近,除了对付秦帅和张贲,还有什么异常举动?”萧烬换了个问法。
那黑衣人努力回想,颤声道:“异常……好像……好像侯爷最近特别关心一批……一批从西边来的‘矿石’……放在……放在城西的……的……”
他似乎在努力回忆地名。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沉默勘查的陆清然,忽然从张贲紧握的左手手心(非握有皮屑和纤维的右手),极其隐秘的指缝夹层里,用细镊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小纸卷!
那纸卷被血污和汗渍浸染,几乎与皮肤颜色融为一体,若非她检查得极其细致,根本难以发现!
她小心地将纸卷展开,上面用极其细小的字迹,写着一个地址,还有一个词——
【西郊,废矿坑。军械。】
陆清然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立刻将纸卷递给萧烬:“王爷,你看这个!”
萧烬接过纸卷,目光一扫,眼中寒光暴涨!
而那个正在努力回忆的黑衣人,看到萧烬手中那带血的纸卷,尤其是听到“废矿坑”几个字,仿佛触动了某个记忆开关,突然叫道:“对!对!就是西郊的废矿坑!侯爷好像派了不少人去那边!说是……说是要加强守卫!”
线索,在这一刻,因为张贲以生命藏匿的纸卷,和这最后一个活口无意间的印证,陡然清晰!
张贲留下的,不仅仅是指向威北侯的口供,更是一个可能藏着惊天秘密的地点——西郊废矿坑,与失踪的军械有关!
这个活口,虽然未能提供核心机密,但他印证了矿坑的重要性,让张贲用生命传递出的信息,变得更加真实和紧迫。
萧烬看着手中染血的纸卷,又看了一眼地上张贲的尸体,最后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那个仅存的、抖个不停的黑衣人。
“把他带回去,严加看管!”萧烬下令,“治好他的伤,本王留着他还有用。”
这个活口,或许知道得不多,但作为威北侯派来灭口的人证,他本身,就是一把可以直指慕容恪胸膛的利刃。更何况,谁能保证,他脑子里没有其他未被榨取的信息?
活口的价值,在于他是一把钥匙,可能开启的,是远比眼前所见更为庞大的黑暗之门。
萧烬收起纸卷,看向陆清然,眼神中闪烁着狩猎前的锐光:“准备一下,我们去西郊废矿坑。”
真正的风暴眼,似乎正在那里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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