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密旨与金牌在手,萧烬并未立刻大张旗鼓地拿人。他深知慕容恪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堂与军方,树大根深,若不能一击毙命,必遭反噬,甚至可能逼其狗急跳墙,提前发动政变。
然而,风声还是不可避免地走漏了。
秦岳“自杀”之桉被镇北王强势重启,张贲副将神秘失踪(其死亡消息被严密封锁),码头货栈的厮杀,以及萧烬、顾临风深夜紧急入宫面圣……这一系列动静,在波谲云诡的京城官场,无异于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翌日早朝,气氛便显得格外凝重压抑。山呼万岁之后,百官按班次站定,但许多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站在武官首位,面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冷笑的威北侯慕容恪,以及与他隔着数人、脸色冷峻的萧烬。
果然,议事不久,一名御史便出列,手持玉笏,朗声道:“陛下,臣弹劾大理寺少卿顾临风,滥用职权,罔顾法纪,擅自插手军方重臣身亡之桉,扰乱军心,更纵容不明身份之女子陆氏,亵渎秦帅遗体,行诡异之术,蛊惑人心,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立刻又有几名官员出列附和,言辞激烈,不仅攻击顾临风和陆清然,更隐隐将矛头指向了背后支持调查的萧烬。
“陛下!秦帅乃国之柱石,不幸自戕,已是令人痛心疾首!如今却遭人开棺验尸,死后不得安宁,此乃对忠魂之大不敬!若因此引发边军动荡,谁人能负此责?”
“那陆氏女子,出身不明,行为怪诞,所行所谓之‘验尸’之法,闻所未闻,与邪术何异?其结论如何能信?岂能因一妖女之言,便动摇我对重臣之信任?”
“镇北王殿下爱惜将士之心,臣等理解,但切莫被奸人蒙蔽,铸成大错啊!”
一时间,朝堂之上,攻讦之声四起,仿佛顾临风和陆清然成了十恶不赦、祸乱朝纲的罪人。而威北侯慕容恪,则始终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偶尔抬眼扫过萧烬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与嘲讽。
顾临风脸色发白,紧紧握着玉笏,想要出列辩驳,却被萧烬一个眼神制止。
龙椅上,皇帝萧陌城面无表情,目光深沉地扫过下方争辩的臣子,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萧烬身上:“皇弟,对此,你有何话说?”
萧烬这才缓缓出列,他身姿挺拔如松,玄色亲王蟒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没有看那些弹劾的官员,而是直接面向皇帝,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皇兄,臣弟确已查明,秦岳将军并非自戕,而是遭人构陷谋杀!”
一语激起千层浪!尽管已有猜测,但当萧烬亲口在朝堂上说出,依旧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证据何在?”皇帝沉声问道。
“臣有秦岳将军书房血迹勘验记录,证明其不符合自刎特征;有在其遗体手中发现的、来自凶手身上的皮屑织物残留;有涉嫌行凶之张贲副将临死前的供述;更有其遗留线索指向的、藏匿大量被盗军械及与西域往来信物的秘密据点!”萧烬每说一句,朝堂上的骚动便大一分,“所有证据,皆由顾临风依法查证,由陆清然以专业之法勘验记录,环环相扣,逻辑严谨,绝非什么‘诡异之术’!”
“荒谬!”慕容恪终于不再沉默,他冷哼一声,出列道,“王爷!仅凭一些莫须有的所谓‘血迹形态’,一些来历不明的皮屑,还有一个已死之人的片面之词,就想定一位为国征战多年的侯爵之罪?未免太过儿戏!那张贲分明是因对秦帅心怀怨怼,行凶之后又惧怕罪行暴露而自尽,临死前胡乱攀咬,意图搅乱朝局!王爷岂能轻信?!”
他转身向皇帝躬身:“陛下!臣对秦帅之死亦感痛心,但绝不容有人借此构陷忠良!臣请求陛下,严惩构陷之人,以正朝纲!”
“臣附议!”
“臣附议!”
慕容恪一派的官员纷纷出列,声势浩大。
朝堂之上,顿时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坚持要求严查到底,另一派则力保慕容恪,攻击调查的合法性。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所有的压力,似乎都集中到了萧烬,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法医”结论上。
就在这时,萧烬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争吵,他目光如炬,直视慕容恪,然后缓缓扫过那些附议的官员,最终定格在御座之上的皇帝:
“皇兄,臣弟愿以亲王爵位、以过往所有军功、以萧氏列祖列宗之名起誓!”
他字句铿锵,如同金铁交鸣,在寂静下来的大殿中回荡:
“陆清然所作之勘验结论,无一字虚言!其所用之‘法’,虽不同于传统仵作,然其原理清晰,证据确凿,乃追求真相之科学大道,绝非妖邪之术!臣弟,愿为其一切结论,承担全部责任!”
“若最终查明,秦帅确系自戕,或陆清然之结论有误,臣弟甘愿削去王爵,交出所有兵权,任凭皇兄处置!”
“但若,证据确凿,真凶得以伏法……”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慕容恪,冰冷如刀,“也请皇兄,勿要姑息任何国之蠹虫,无论其身份如何尊贵,权势如何滔天!”
以亲王之尊,以毕生功勋为赌注,为一女子、为一套不被理解的“科学”作保!
这一刻,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萧烬这破釜沉舟、不留退路的姿态震撼了!就连慕容恪,脸上的肌肉也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没想到,萧烬为了扳倒他,竟然敢下如此重的赌注!
皇帝萧陌城深深地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甚至有些孤高的皇弟,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决绝。他知道,萧烬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相信那个叫陆清然的女子,相信她所代表的“真相”。
沉默良久,皇帝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一锤定音:
“镇北王既以自身作保,朕,便信你一次。”
“秦岳一案,由镇北王萧烬、大理寺少卿顾临风继续彻查,一应所需,各部配合。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不得再妄加非议,干扰查桉!”
“退朝!”
皇帝起身,拂袖而去。
留下满朝文武,心思各异。支持萧烬的,暗自松了口气,心生敬佩;依附慕容恪的,则面色难看,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而中立的,则开始重新审视那位名叫陆清然的女子,以及她背后那位不惜一切代价的镇北王。
慕容恪盯着萧烬离去的背影,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毒液。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萧烬的孤注一掷,虽然暂时压制了朝堂的非议,但也将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
接下来,就是看谁,能先找到致对方于死地的,绝对证据了。
权力的博弈,从朝堂的唇枪舌剑,转向了更加凶险、更加直接的暗处较量。而陆清然和她所代表的法医科学,已然被萧烬,亲手推到了这场风暴的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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