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上那两道清晰的砍切痕,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明了芸娘生前曾遭受暴力袭击的方向。然而,这伤痕虽险,却并未直接切断心脉或造成足以瞬间毙命的内脏损伤。那么,这位先皇后的忠仆,最终是如何走向生命尽头的?那幽深的枯井,是她死亡的起点,还是仅仅是罪恶的终点?
地窖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萧烬眼中翻涌着噬人的风暴,顾临风面色铁青,他们都死死盯着陆清然,等待着她基于所有证据,拼凑出芸娘生命最后时刻的真相。
陆清然的目光再次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整具骸骨。她没有急于下结论,而是将所有的线索在脑中重新排列、组合、推演。
她首先再次确认了颅骨。“颅骨整体完整,未见任何粉碎性骨折、凹陷性骨折或穿透性损伤。囟门、颞骨等薄弱区域亦无异常。”她清冷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排除了头部遭受重击致死的可能。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脊椎和四肢的主要长骨。“嵴柱无断裂、脱位痕迹。肱骨、尺桡骨、股骨、胫腓骨……均未见致命性骨折。仅左胸第三、四肋骨存在表浅锐器砍切伤。”
这就勾勒出了一个关键的轮廓:芸娘在遇害时,身体主要骨骼架构基本完好,唯一的创伤就是左胸那两处不深的刀痕。
“这两处刀伤,”陆清然的目光回到肋骨那两道白痕上,语气无比肯定,“根据其深度、位置判断,极有可能伤及了皮肉,甚至可能划破了胸膜,导致了一定程度的出血和气胸,但……不足以在短时间内直接导致死亡。”
她抬起眼,看向那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地窖入口,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十五年前那口阴森的枯井。
“那么,致命的环节,很可能就在那口井里。”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寒意,“结合我们发现她时,她被压在井底巨石之下,而井壁湿滑、陡峭,井口在她死后不久,很可能就被坍塌的土石或人为投入的石头部分封堵……”
她的脑海中开始构建场景,基于现场痕迹和骨骼证据进行严谨的现场重建:
“我们可以推断这样一个过程——”陆清然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萧烬和顾临风的心上,“芸娘在某处,很可能是在静思苑附近,遭遇袭击。袭击者用利刃砍向她左胸,她受伤,但并未立即倒下。她可能挣扎、逃跑,或者被制服……”
萧烬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几乎能想象到芸娘姑姑当时惊恐而无助的模样。
“随后,袭击者,或者还有同伙,将她带至枯井旁。”陆清然继续道,语气冰冷如同法槌,“他们将她推入了井中。请注意,井壁湿滑且长满苔藓,从井口到井底有相当的高度。坠落本身就可能造成撞击和昏迷。”
“但更致命的,是井底的环境。”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井底有积水或深及膝盖的湿滑淤泥。一个胸前受伤、可能已经因坠落而晕眩或骨折(非致命性)的人,落入这样的环境中,极易滑倒、呛入泥水。而她的肋骨刀伤若已划破胸膜,会导致呼吸愈发困难。”
顾临风倒吸一口凉气:“她是……淹死的?或者说,窒息?”
“不仅仅是溺水或淤泥窒息。”陆清然的目光锐利如刀,“别忘了那块压在她嵴椎和骨盆上的巨石!那石头绝非自然坠落!而是被人刻意投入,目的就是将她牢牢压在井底,确保她无法挣扎爬起,无法呼吸到井口可能透入的微弱空气!”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揭露残酷真相的激越:“一个胸前受伤、呼吸本就困难的人,坠入湿滑井底,再被沉重的巨石死死压住胸腔和腹部……她会在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中,眼睁睁感受着空气一点点耗尽,感受着冰冷的泥水可能灌入鼻腔口腔,最终……因机械性窒息,兼之失血与创伤带来的虚弱,而走向死亡!”
“窒息……兼失血……”萧烬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眼前仿佛出现了芸娘在黑暗冰冷的井底,被巨石压身,徒劳地挣扎,最终一点点失去生息的惨状。那该是何等漫长而痛苦的折磨!远比一刀毙命要残忍千百倍!
陆清然最终给出了她的权威结论,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综上所述,结合颅骨无致命伤、肋骨存在非致命锐器伤、井底特殊环境及压尸巨石等关键证据,我可以断定:芸娘姑娘并非被直接砍死。她的直接死因,是受伤后被人投入枯井,因井壁湿滑无法攀爬,加之被投入的巨石压住身体,最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并可能伴有失血性休克的共同作用!”
这个结论,彻底还原了芸娘遇害的整个过程。它不是简单的谋杀,而是一场处心积虑、手段极其残忍的虐杀!凶手不仅要她死,还要她受尽痛苦和折磨才死!这背后蕴含的恶意,令人不寒而栗!
萧烬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赤红着双眼,望向地窖顶部,仿佛要穿透这厚厚的土层,看向那高悬于天的烈日,发出无声的诘问与誓言。
顾临风也是嵴背发凉,他办过无数凶案,但如此处心积虑、残忍冷酷的杀人抛尸手段,亦是罕见。这绝非常规的仇杀或灭口,更像是一种……带着强烈警告和泄愤意味的处刑!
致死因的推断,不仅明确了芸娘的死法,更深刻地揭示了凶手的残忍与冷血。这条追凶之路,也因此而显得更加沉甸甸的,充满了血腥与仇恨的重量。真相,正一步步从井底淤泥中被艰难地挖掘出来,每一寸,都沾染着受害者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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