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包厢”的门被踹开的瞬间，时间仿佛被凝固了。四名“猎隼”队员如同从天而降的死神，手中的枪械在第一时间封锁了包厢内那名中年男人的所有闪避路线。空气中弥漫着木屑和尘土的味道，混合着一股肃杀的硝烟气息。那被称为“影子”的男人，脸上的得意与冷笑还未完全褪去，便被极致的震惊和错愕所取代。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武器，那是一把小巧但致命的勃朗宁m1910手枪，但在四支冲锋枪的绝对火力压制下，任何反抗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不许动！”带队的“猎隼”组长，代号“苍鹰”，发出了简短而有力的警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铁钳般扼住了“影子”的喉咙。
“影子”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他毕竟是顶尖的特工，心理素质远非寻常人可比。他缓缓地、非常缓慢地，将刚刚伸向腰间的手举过了头顶，掌心向外，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冲进来的四个人，从他们的站位、持枪姿势和眼神中，他瞬间判断出，自己今天插翅难飞。这些人，是真正的职业军人，是战场上最顶级的猎手。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一人用枪口死死地顶住他的后脑，另一人则以娴熟而粗暴的动作，卸掉了他腰间的手枪，并从他的袖口、裤腿和鞋底，搜出了另外三把不同型号的匕首和一把细如牛毛的毒针。他就像一个移动的军火库，身上藏满了各种致命的武器。搜身完毕后，一副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整个抓捕过程，从破门到制服，不超过十秒钟。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如同一场演练了千百遍的教科书式行动。戏院外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戏院内的观众依旧在为台上的表演喝彩，没有人知道，就在这咫尺之间，一场惊心动魄的暗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影子”被迅速带离了“大华大戏院”，押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消失在金陵城的车流之中。他没有被带往任何一个已知的审讯地点，而是被直接押送到了“静园”的地下三层——一个地图上不存在、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的绝对禁区。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四壁都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可以吸收任何声音。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是这里唯一的家具。“影子”被牢牢地固定在椅子上，他身上的长衫和金丝眼镜早已被取下，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但他的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闪烁着一丝不屈的寒光。
沈砚走了进来，他没有穿军装，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他拉过一张椅子，在“影子”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空无一物的桌子。
“姓名。”沈砚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
“影子”冷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合作的姿态。
“我们查了你的身份。明面上，你是‘金陵大学’的一名历史系讲师，叫‘陈默’。这个身份很干净，履历完美无缺，从小学到大学，所有的档案都无懈可击。”沈砚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但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一个真正的大学讲师，不会在腰里别着一把上了膛的勃朗NING，更不会在袖口里藏着淬了毒的针。”
“影子”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我们截获了你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行动’。你在指挥金陵饭店的混乱，目的是为了掩护你的同伴，也就是‘鬼面’，脱离我们的视线。”沈砚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一般，精准地剖析着对方的心理防线，“你的任务失败了。你不但没有帮到他，反而把自己搭了进来。现在，‘鬼面’已经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一双眼睛和一道屏障。他就像一个瞎子，一个聋子，独自在丛林里，面对着我们这群最顶级的猎人。你觉得，他还能撑多久？”
沈砚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影子”的心上。他最担心的，就是“鬼面”的安危。他可以死，但他不能让“鬼面”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陷入险境。
看到“影子”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沈砚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痕。
“告诉我‘鬼面’的藏身之处，以及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沈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诱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保全他性命的机会。你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我的权限。只要我点头，他可以不用死。”
“休想！”“影子”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嘶吼道，“你们这群屠夫！刽子手！有什么资格谈论生命！”
“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天职。而你们，是入侵者，是间谍，是试图颠覆这个国家的敌人。”沈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我给你机会，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因为我想用最小的代价，来结束这场战争。每一个死去的士兵，无论是我们的，还是你们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沈砚软硬兼施，使用了各种审讯技巧。他时而用“鬼面”的安危来施压，时而又用家国大义来动摇对方的信念。但“影子”的意志，如同一块顽石，坚硬无比。他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声怒吼，便再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沈砚知道，对于这种级别的特工，常规的审讯手段，很难奏效。他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怎么样？”林瑶和“苍鹰”立刻迎了上来。
“一块硬骨头。”沈砚摇了摇头，“但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鬼面’对他，对他们的组织，至关重要。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拖延我们找到‘鬼面’的时间。”
“那怎么办？就这么耗着？”“苍鹰”有些焦急。
“不。”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已经告诉了我们很多东西。”
他转身，快步走向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沙盘前，他开始重新复盘整个抓捕“影子”的过程。
“‘影子’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太自信了，他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棋手，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是我们的棋子。他选择的观察点——‘大华大戏院’，虽然视野绝佳，但也正因为如此，将他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我们的监控之下。”沈砚的手指，在电子沙盘上划过一道线，连接起“金陵饭店”和“大华大戏院”。
“林瑶，你还记得吗？在‘囚狐’行动中，‘鬼面’利用‘金陵之眼’的服务器集群作为跳板，来隐藏自己的踪迹。而‘影子’，则选择了与‘金陵饭店’一街之隔的戏院作为观察哨。”沈砚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的思路，在飞速地运转，“这两个地点，有什么共同点？”
林瑶的眼睛一亮：“人流！这两个地方，都是金陵城人流量最大、最复杂的公共场所！无论是数据流，还是人流，都极其庞大和混乱。这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没错！”沈砚一拍桌子，“这就是他们的行动逻辑！他们就像是两条生活在湍急河流中的鱼，依靠混乱的水流来隐藏自己。‘鬼面’藏在数据的洪流中，而‘影子’，则藏在现实的人流里。他们一个在虚拟世界，一个在物理世界，互为犄角，互为掩护。”
“现在，我们抓住了‘影子’，就等于斩断了‘鬼面’与现实世界的连接。他成了一个被困在数据孤岛上的幽灵。”沈砚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白下区的地图，“他失去了‘影子’这个最重要的外部观察哨，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多少关于他的信息，更不知道我们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会变得恐慌、焦虑，会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急于寻找新的出路，或者……联系他的上级。”
一个全新的、针对“鬼面”的第二次抓捕方案，在沈砚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我们的第一个方案，是‘围猎’，用地毯式的排查，把他从藏身之处逼出来。事实证明，这个方案是有效的，它逼出了‘影子’。但对于‘鬼面’这种藏在数据世界里的敌人，效率太低。”
“现在，我要启动第二个方案——‘钓鱼’！”
沈砚的眼中，闪烁着猎手般的光芒。
“林瑶，我需要你做一件事。以‘影子’的身份，向他的上级，或者他们组织内部的紧急联络渠道，发送一条求救信息。”沈砚说道。
“什么？”林瑶愣住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加密方式和联络渠道。”
“我们是不需要知道。”沈砚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影子’被捕，对于他们的组织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他们必然会启动紧急预案，来评估损失，并尝试营救。而‘鬼面’，作为‘影子’的直接搭档，他现在一定也在疯狂地尝试联系‘影子’，或者他们的上级。整个通讯网络，现在一定处于一种高度活跃但不稳定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林瑶瞬间明白了沈砚的意图，“我们不需要模拟‘影子’的信号，我们只需要……制造一个足够大的‘噪音’，一个他们无法忽视的‘信号’，来吸引‘鬼面’的注意？”
“完全正确！”沈砚打了个响指，“我要你，动用我们所有的网络资源，向整个金陵城，进行一次无差别的、高强度的信息渗透。渗透的内容，就是一张‘通缉令’。”
“通缉令？”
“对。一张针对‘影子’，也就是‘陈默’的公开通缉令。通缉令上，要附上他的照片，以及他‘叛国’的罪名。同时，在通缉令的背后，用我们之前破译的、他们组织内部使用的一种低级加密方式，附上一段隐藏信息：‘鬼面，我已暴露，速来营救，城西，废弃纺织厂。’”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
“苍鹰”忍不住问道：“‘鬼面’会上当吗？这看起来太像一个陷阱了。”
“他会的。”沈砚的语气异常坚定，“第一，他现在是惊弓之鸟，任何关于‘影子’的消息，他都不会放过。第二，公开的通缉令，会让他觉得，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影子’的真实身份和价值，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叛国者。这会麻痹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赌的是他的自负。他成功地从我们的‘天罗地网’中逃脱，这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认为我们的能力不过如此。他会认为，这是一个他可以利用的机会，一个救出自己的同伴，并给我们以重创的机会。”
“城西的废弃纺织厂，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且有多条撤离路线。这完全符合一个顶尖特工选择会面地点的标准。他会认为，这是‘影子’在绝望中，给他留下的最后信息。”
“这个计划，不是要骗过‘鬼面’的理智，而是要利用他的情感、他的自负和他现在焦灼的心态。这是一场心理战。我们不是在和他比拼智商，而是在和他比拼人性。”
沈砚的计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惊。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抓捕，而是一场赌上了一切的豪赌。赌注，就是“鬼面”的项上人头。
“好！”林瑶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燃烧着兴奋的火焰，“我马上去办！我保证，在三个小时内，让整个金陵城，无论是报纸、电台，还是任何一个可以接收到无线电信号的地方，都能看到我们的‘通缉令’！”
“‘苍鹰’！”沈砚转向“猎隼”的组长，“我需要你，带领你最好的队员，在城西的废弃纺织厂，布下一张真正的天罗地网。这一次，我不要活口。我要的是一个结果。”
“是！”“苍鹰”的回答，斩钉截铁。
第二次抓捕方案，正式启动。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悄然间，再次发生了转换。一张以整个金陵城为棋盘，以人心为战场的大网，正缓缓张开，等待着那只最狡猾、也最致命的狐狸，自己走进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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