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惨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投下，将沈砚和戴维森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如同两只正在对峙的困兽。沈砚的表情平静如水，但他的眼神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寸一寸地剖析着对面那个男人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他知道，林瑶在外面用生命为他争取来的时间，是以秒来计算的。他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找到撬开戴维森心灵堡垒的钥匙。
“你的妻子，很漂亮。”沈砚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审讯室的死寂。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照片推到了戴维森的面前。照片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笑靥如花，她的身边，站着两个同样可爱的女儿。这是戴维森的家人，也是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戴维森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眼神中流露出痛苦、思念和挣扎。他试图将目光移开，但那张照片就像一块磁石，将他的视线牢牢地吸附住。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那双曾经在无数次行动中保持绝对冷静的手，此刻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过得好吗？”沈砚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像一个循循善诱的牧师，引导着迷途的羔羊。他没有直接逼问关于“b计划”的任何信息，而是选择了从戴维森最脆弱的情感防线入手。他要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不……不要跟我提她们！”戴维森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他的声音沙哑而绝望。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瞪着沈砚，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你这个魔鬼！你休想用她们来威胁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他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但他越是这样，就越是暴露了他内心的虚弱。
沈砚没有被他的愤怒所激怒，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戴维森的情绪像过山车一样，在高潮和低谷之间反复切换，直到他所有的理智和意志，都在这种剧烈的情感波动中被消磨殆尽。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帮你。”沈砚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共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以为你为他们牺牲了自己，他们就会善待你的家人吗？别天真了，戴维森。对于他们来说，你和你的家人，都只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棋子。你死了，他们会立刻抹去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包括你的妻子和女儿。”
沈砚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插在戴维森的心脏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戴维森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他开始想象自己的妻女被“共济会”灭口的场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几乎要窒息。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不……不会的……他们答应过我……”戴维森喃喃自语，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加入“共济会”时的情景，回忆起那些宏伟的承诺和虚假的誓言。但现在，这些回忆都变得如此的苍白和可笑。
沈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变化，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他决定，再加一把火，彻底摧毁戴维森的心理防线。
“‘b计划’到底是什么？”沈砚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像一声惊雷，在戴维森的耳边炸响。“说出来！说出来你才能救你的家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b计划……b计划……”戴维森的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词，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空洞。他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无数个混乱的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翻腾、碰撞、然后拼接成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那是一个……一个关于未来的计划……”戴维森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们要……我们要净化这个世界……清除那些……那些劣等的基因……建立一个……一个全新的秩序……”他的话语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可言。他一会儿说“b计划”是一个基因武器，一会儿又说它是一个社会工程。他一会儿说计划的执行地点在南美洲的雨林深处，一会儿又说它在中东的沙漠腹地。
沈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戴维森的供述，虽然混乱不堪，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些极其精确的技术细节和数据。这些细节和数据，完全不像是一个精神已经崩溃的人能够编造出来的。它们就像是一些被强行植入他记忆中的“补丁”，与他那些混乱的、碎片化的记忆，显得格格不入。
“等等……”沈砚突然打断了戴维森的胡言乱语，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死死地盯着戴维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主教’，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戴维森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他的大脑仿佛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裂，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戴维森痛苦地嘶吼着，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沈砚没有上前阻止他，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知道，自己触碰到了戴维森记忆中最核心的禁区。那个关于“主教”的记忆，就像一个被上了锁的黑匣子，一旦有人试图强行打开，就会触发自毁程序。
“你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沈砚缓缓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审讯室里掀起了滔天巨浪。戴维森的身体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沈砚，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共济会’在你接受‘b计划’相关信息的时候，就已经对你的大脑进行了干预。”沈砚继续说道，“他们利用某种我们还不知道的技术，对你的记忆进行了篡改和加密。他们将那些核心的机密，隐藏在你那些混乱的、看似毫无价值的记忆碎片之下。同时，他们还设置了一道‘防火墙’，一旦有人触及到那些核心机密，就会触发你的自我毁灭机制。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一提到‘主教’，就会如此痛苦的原因。”
沈砚的分析，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戴维森那片混沌的内心世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会如此的混乱和矛盾，为什么自己会活得如此的痛苦和挣扎。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一个被植入了虚假记忆的傀儡。
这个发现，让戴维森彻底崩溃了。他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他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发出了绝望的哀嚎。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这个看穿了一切的男人。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戴维森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向沈砚伸出了颤抖的双手。他的眼中，充满了乞求和绝望。
沈砚看着他，眼神复杂。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摧毁了戴维森的心理防线，也找到了通往“b计划”核心机密的钥匙。但他同样知道，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的艰难和危险。因为他要面对的，将是一个比戴维森更加强大、更加狡猾的敌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主教”，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个庞大而神秘的组织，“共济会”。
沈砚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一场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他扶起了瘫倒在地的戴维森，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告诉我，如何才能绕过那道‘防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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