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那盆蠕动的墨黑色死水散发着不祥的咸腥气息,沉睡的铃彦姬眉头紧锁,额间邪纹隐现,显然她体内的“种子”正受到某种遥远力量的牵引而再次变得活跃。
御馔津全力催动神力,加固结界,净化着那盆异变的水,试图隔绝这股牵引。温和的丰饶神力与那充满死寂与怨恨的黑色水汽激烈对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是荒川!”晴明瞬间做出了判断,脸色凝重,“那里的死寂之水,与铃彦姬体内源自永生之海的怨恨之力,在本质上都是被八岐大蛇利用的‘负面水属性’能量!它们之间产生了共鸣!妖狐他们那边恐怕刚抵达,甚至还未抵达,八岐大蛇就已经通过这种共鸣,反向刺激了铃彦姬体内的‘种子’!”
“必须立刻压制这股共鸣,否则铃彦姬姑娘很可能再次失控!”博雅急道。
神乐上前,试图以月海之力进行安抚,但她的力量更偏向于净化与承载记忆,对于这种源于同属性负面能量的深度共鸣,效果似乎不如对追月神那般显着。
玉藻前冷眼旁观了片刻,忽然屈指一弹,一簇细小的暗红色狐火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御馔津的结界,落入了那盆蠕动的黑水之中。
嗤——!
没有剧烈的爆炸,那簇狐火如同落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发了黑水的剧烈沸腾!但沸腾并非失控,而是在那极致的高温与“终结”法则下,黑水中的怨念与死寂被迅速焚化、提纯,最终化作一缕缕精纯的、无属性的水汽蒸发消散,而那盆水也恢复了清澈。
然而,这治标不治本。铃彦姬体内的“种子”根源未除,与荒川的共鸣通道依然存在,只是暂时被玉藻前以霸道的力量强行“烧断”了眼前的连接。
“不过是扬汤止沸。”玉藻前收回手指,语气淡漠,“根源在那片死水之地。不切断那里的源头,此地便永无宁日。而且……”他(她)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着什么,“那边的‘水’,似乎……活过来了?带着……浓浓的恶意。”
仿佛是为了印证玉藻前的话,远在西北方向,正小心翼翼潜入荒川流域的妖狐、寻香行和珊瑚三人,此刻也遭遇了惊人的变故!
他们刚刚靠近荒川主干道,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昔日虽然死寂但还算平静的荒川河水,此刻竟如同煮沸了一般,剧烈地翻涌着浑浊的、带着腥臭泡沫的浪花!河水颜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近黑,仿佛混杂了无数污血。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单纯的死寂,而是一种狂暴、愤怒、以及……某种被唤醒的、冰冷狩猎本能的气息!
“这河水……充满了攻击性!”珊瑚脸色发白,她对水元素感知极为敏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河底操控着它们!”
寻香行紧闭双眼,全力感知着空气中的“香气”,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止是河水……整个流域的‘气息’都变了!充满了狂躁、背叛与……一种‘效忠’于某个冰冷意志的集体意识!有很多……被污染的水族正在苏醒,它们……正在朝我们这边聚集!”
他话音刚落,前方的河面猛地炸开!数道水缸粗细、由浑浊河水构成的巨大触手,如同来自深渊的魔物,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朝着三人所在的岸边狠狠拍下!与此同时,两岸的淤泥中,钻出了无数形态扭曲、眼冒红光的水生妖怪——巨大的螃蟹、挥舞着骨刃的河童、身上覆盖着惨白鳞片的怪鱼……它们发出嘶哑的咆哮,如同潮水般涌来!
“哇呀!这么多?!”妖狐吓得怪叫一声,折扇连挥,数道凌厉的风刃斩向最近的水触手,却只在上面留下了几道浅痕,根本无法阻止其下落之势!
“退!”寻香行低喝一声,熏香炉青烟暴涨,化作一道柔韧的屏障试图阻挡,但那水触手力量惊人,屏障瞬间布满了裂纹!
就在这危急时刻,珊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交叠,引动了体内属于人鱼族对水之本源的亲和力!一股空灵、纯净、带着永生之海特有韵律的歌声,从她喉间流淌而出!
那歌声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沟通与安抚,试图与那狂暴的河水、与被污染的水族建立联系,唤醒它们内心深处可能残存的一丝属于荒川原本的“记忆”!
“安静……聆听……水流本来的声音……”珊瑚的歌声在狂暴的水声与妖怪嘶吼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坚韧。
奇迹般地,那拍落的水触手,在接触到这空灵歌声的波动时,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一些冲在最前面的、形态较小的污染水族,眼中的红光也闪烁了一下,露出了片刻的迷茫!
“有效果!”妖狐眼睛一亮,抓住机会,将风之灵力灌注到折扇中,猛地一挥!“风旋·千羽斩!”无数道更加凝练、锐利的风刃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趁着水触手迟滞的瞬间,终于将其斩断了几根!
寻香行也立刻配合,香气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化作无数细密的丝线,钻入那些出现迷茫的水族脑海,试图加深珊瑚歌声的效果,瓦解那冰冷的集体意识。
然而,他们的努力,似乎激怒了隐藏在河底深处的某个存在。
“呜——!!!”
一声低沉、威严、却充满了疯狂与暴戾的号角声,猛地从荒川河底最深处传来!这号角声仿佛蕴含着统御万水的权柄,瞬间压制了珊瑚的歌声,那些刚刚出现一丝迷茫的水族眼中红光更盛,变得更加狂暴!被斩断的水触手以更快的速度再生,更多的水触手和污染水族从河中和两岸涌出!
而在那翻涌的河面中央,一个庞大无比的黑影缓缓上浮。那黑影依稀可见某种巨兽的轮廓,周身缠绕着厚重的锁链虚影与不祥的暗红纹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是……荒川之主的……遗骸?还是……某种凭借其残留力量与怨恨诞生的……怪物?”寻香行声音干涩,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猜测。
与此同时,“桔梗城”内,静室中。刚刚被玉藻前强行压制下去的铃彦姬,猛地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眸中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或挣扎,而是充满了一种远方的、冰冷的召唤之意!
她抬起手,指向西北方向,嘴唇翕动,发出了一个不属于她自身的、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归来……统御……新的……荒川……”
玉藻前眯起了眼睛,看着状态异常的铃彦姬,又望向西北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有意思……‘种子’发芽了?还想反过来……嫁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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