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灵村，老李像往常一样，挑着水桶一早便动身去山上。
出了村还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竟然又回来了，脸色煞白，六神无主的慌忙回了家。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呦，老李今日没去山上给你媳妇儿挑水喝啊？”一位村民看到坐在自家院子里发呆的老李，忍不住问道。
另一位经过的村民也随声附和：“莫不是憨实头子想要翻身做主人，撂挑子不干了！”
“我早说过谁家老爷们会这么任由一个婆娘随意拿捏，也就是老李憨傻事事都顺着她，要搁我的话一天收拾三顿，早就给她治的卑服的！”
“你就吹牛吧！也就是敢在我们面前说说大话，小心铁牛他娘要是知道了不让你老小子钻她的被窝！”
“婆娘嘛，娶回来就是传宗接代的，反正我家已经有了铁牛了，不让钻就不钻呗！”
两人一阵轮番打趣，笑的前仰后合。
“滚！”院子里的老李突然暴跳着从椅子上站起，紧皱眉头，双眼瞪得溜圆，闪烁着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毁。
“都给我滚！混蛋！都是混蛋！滚啊！”老李犹如一只发狂的狮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身体因为愤怒而不断地颤抖，拳头也握得咯吱乱响。
“你...你干什么？疯了啊？”
院外的两人显然对于老李的反应始料未及，这些话他们平日里当着老李的面也没少说过，每次他都是低着头一笑而过。可今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憨实头子几十年来第一次对着他们咆哮怒骂。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平时不爱叫的狗发起疯来才真的要人命！
“算了算了，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走吧！”其中一名村民拉着另一位快速离开。
老李媳妇从屋内缓缓走出，站在老李身后，默默地拉起他的手。
将脸抵在他的后背，噙着泪说：“当家的，这命，我们不争了。苟活了这几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唯一遗憾的是不能给老李家留下个一儿半女，我对不起你啊。”
男人有些佝偻的脊背发出微微的抖动，声音哽咽：“前些年我的确是认了命，有些事都是上天早就定好了的，我认！可如今眼看着你身子慢慢好了起来，你让我不要再争，我又岂能甘心！有没有后人的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眼下我只想你能像普通人一样好好活着，为什么他们连我这点心愿都要毁灭！我老李素来勤勤恳恳，从未做过半点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上天对我如此不公！”
老李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身体也开始变成更有力的颤抖。
不远处，君亦和双喜隐在角落里，暗暗地观察着李家院子的一举一动。
“主子，果然不出您所料。他们已经开始慌了。”
“告诉山上的兄弟们，不可放松警惕，盯死上山的各个路口。”
“主子放心吧，兄弟们办事绝不让您失望。属下看这老李的反应，好像山上的人和他媳妇有关，蒙子不是说他媳妇的病已经给治好了吗？为何这老李那么在意上山的路？”
“你看那妇人，面色苍白，双眼无神。虽然行动如常，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都说人在将死之时，身体在短时间内会产生一种短暂的生机勃勃的状态，就像是...回光返照。”
双喜听得后脊发凉，禁不住缩了缩身子，“主子您别吓唬属下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什么回光返照，能说能动的，咋就快死了呢？”
“若我猜得没错，老李媳妇的病从未医好过，这不过是歹人骗取老李信任的一种手段罢了，老李每日去山上挑水定是和他媳妇的病有关。”
双喜一拍脑门：“属下明白了！主子您让属下带人封了上山的路，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后路。难道那水真能治他媳妇的病？”
“那水你我都曾喝过，虽然比着普通的井水甘甜清澈了不少，可若说它能治病救人，却也夸大其词。尤其是像老李媳妇这种卧床多年的病症，岂是一口山泉水就能解了的。山泉水或只是一个幌子，拿药才是目的。”
“药？蒙子说那伙人不简单，怎会轻易将如此贵重的救命药施舍给平平无奇的老李一家？”
“那就不是施舍，为什么不会是交换呢？”
双喜噗嗤一笑，“交换？那老李一家虽然说不上家徒四壁，可也不比蒙子家强上多少。一个老实巴交的憨傻头子，一个回光返照的普通农妇，属下实在想不通他们有什么值得贼人惦记和交换的！”
君亦不语，依旧远远地望着院子里的两人。
不知站了多久，老李媳妇始终环抱着老李的后背，正午的阳光洒过头顶，将二人的身影缩的越来越短，直到重合在脚下。
老李连着几日都没有出门，期间只有老李媳妇时不时的到院子外坐着晒会太阳。
后来，连老李媳妇也不怎么出门了。
“主子，他们这也没动静啊。山上的路兄弟们也一直死守严防着，没有任何异常。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这老李就是单纯的以为山上的泉水能救他媳妇的性命，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秘背后人之说。”连着多日的按兵不动，双喜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若真如你所说，他上山只为取水救人，那么在得知你跟踪他之后就不会深夜鬼鬼祟祟的出村，也不会威胁恐吓蒙子。你可还记得，蒙子曾说当时沐灵村口被封，是老李第一个发现的，他接下来做了什么？”
“属下记得，老李发现村口被封，自己没有办法上山挑水，就第一时间告知了村长，请求村民一起帮忙清理碎石。”
“不错，可这次他却一反常态，没有知会任何人。”
双喜恍然大悟：“所以说，水并不是真正能救他媳妇性命的良药。可我们封了山路，若他一直这么耗下去，难道我们就要一直陪着他等吗？”
“他不会。蒙子曾说老李很看重他的媳妇，这些年都没有放弃，现在自然也不会放任不管。至于他怎么能在我们封山的情况下成功联系上他的主人...”
“当日他都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放出消息，这次也定然不会让我们失望。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好戏上演！”
除了山上的弟兄，君亦只留了一小部分人在沐灵村外驻守，其余的人都进了蒙子的家中。
破落整洁的院子里，挤满了人。
看着众人对着君亦毕恭毕敬的喊着大哥，蒙子有些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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