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而紧绷的战略会议终于结束。与会的高管们如蒙大赦,却又各怀心事,迅速收拾文件,鱼贯而出。不少人离开前,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依旧安坐在原位的沈清澜,眼神中少了最初的轻视,多了几分忌惮与审视。
赵董事是第一个拂袖而去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连基本的场面客套都省了。沈清澜平静地整理着自己的笔记和电脑,仿佛刚才那场针对她的发难与她的凌厉反击,只是会议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会议室很快空荡下来,只剩下主位上的顾延州,站在他身侧如同影子般的周铭,以及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沈清澜。
“沈顾问。”顾延州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留一下。”
沈清澜动作微顿,抬眼望去。顾延州已经站起身,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松了松领带,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难辨。
周铭无声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
“咔哒”一声轻响,空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充满了无形的张力。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在光洁的会议桌上投下长长的光影,也将顾延州挺拔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挺拔,带着一种迫人的存在感。
沈清澜重新坐稳,姿态依旧从容,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迎向他的目光:“顾总,请讲。”
顾延州没有立刻说话,他缓步从主位走下,沿着长桌,不疾不徐地走向她。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弦上。最终,他在她对面隔着一个座位的位置停下,却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个距离,比正常社交距离近得多,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带着强烈的男性侵略感。
“今天的表现,”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听不出褒贬的玩味,“很精彩。”
沈清澜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分内之事。发现并提示风险,是我的职责。”
“职责?”顾延州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暖意,反而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仅仅是为了履行职责?赵董在集团根基深厚,是元老级人物。你初来乍到,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逼到墙角,毫不留情地撕开他管辖领域的风险……这份胆量,可不单单是‘职责’二字能解释的。”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挖掘出更深层的东西。“你就不怕,就此树敌,在顾氏寸步难行?”
沈清澜抬起眼,毫不避讳地回视他,眼神清澈而坚定:“顾总聘请我,看中的不就是我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风险,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吗?如果因为惧怕树敌而畏首畏尾,那我的存在,对顾氏而言,又有什么价值?”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锋芒的弧度,“至于寸步难行……我相信,在顾氏,最终衡量价值的,是能力,而不是资历或者人际关系。更何况,有顾总您在,想必也不会让有价值的人,被无谓的倾轧所埋没。”
她的话,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价值,又巧妙地将问题抛回给了顾延州,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会保我吗?
顾延州眸色更深了。他喜欢聪明人,更喜欢有爪牙的聪明人。眼前这个女人,不仅聪明,而且胆大,懂得借势,更懂得在关键时刻亮出獠牙保护自己。她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却随时可能扎得人手心血淋淋。
“价值……”他重复着这个词,身体微微前倾,手撑在她旁边的椅背上,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性的姿态,“你提供的关于‘宏远矿业’的信息,来源似乎并不仅仅是公开渠道和普通商业数据库。有些情报,很深入,甚至触及了一些……灰色地带。”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核心问题。他在试探她背后的资源和手段。
沈清澜的心脏微微一缩,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风险顾问的工作,本就游走在信息的灰色边缘。有些风险,隐藏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要发现它们,自然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和渠道。重要的是结果准确,且能为公司规避损失。过程如何,我想顾总应该更看重结果。”
她四两拨千斤,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明确承认,将焦点再次拉回到“结果”上。
顾延州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这一次,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带着掠夺意味的欣赏。“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他直起身,压迫感稍减,但目光依旧锁着她,“你的‘价值’,我看到了。也希望你后续的表现,能一直对得起这份‘价值’。”
他话里有话,似乎在承诺庇护,又似乎在提出更高的要求,更像是一种警告——他认可她的能力,也会给她相应的空间和权力,但若她不能持续提供价值,或者她的“价值”背后隐藏着对他不利的意图,那么后果……
“我不会让顾总失望的。”沈清澜给出了标准答案。
顾延州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他踱步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渺小的城市景观。“能源事业部的事情,周铭会跟进处理。你提供的风险线索,立了功。”他话题一转,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集团旗下新成立的一家科技投资公司,正在评估几个AI领域的早期项目,资料明天会送到你办公室。你负责牵头做第一轮风险筛选和投资可行性研判。”
这是一个重要的、且能接触到顾氏前沿布局的任务。他将更核心的工作交给了她,既是奖励,也是进一步的考验。
“明白。”沈清澜应下。
顾延州转过身,逆光让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沈清澜,”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在顾氏,有价值的人,自然会得到一切。而我,是唯一能定义‘价值’的人。”
这句话,带着绝对的掌控和霸道的宣告。他是在告诉她,她的舞台是他给的,她的价值由他评定,她的去留,乃至她能在顾氏走多远,都掌握在他手中。
沈清澜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悄然爬升,但与之同时升起的,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与这股强大力量博弈的斗志。她站起身,微微颔首:“我记住了,顾总。”
顾延州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欣赏,有探究,有警惕,还有一丝……被挑起的、浓厚的兴趣。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会议室。
门再次被关上。
沈清澜缓缓坐回椅子上,直到确认顾延州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允许自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的交锋,比她面对整个会议室高管的质疑还要耗费心神。顾延州的气场太强,心思太深,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布网,试探着她的底线,挖掘着她的秘密。
他提到了情报来源,显然对她的背景起了更深的疑心。但他没有深究,反而给了她更重要的任务,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
她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潜入顾氏的计划,比预想中更加艰难,也……更加刺激。顾延州这个男人,比她搜集到的所有资料描述的,还要危险,也更有魅力。
她必须更加小心,步步为营。既要展现出足够的能力赢得他的信任和重用,以便接触到核心机密,又要小心翼翼地隐藏好自己的真实目的,不能让他察觉她与“深渊”项目、与姐姐之死的关联。
这是一场走钢丝般的危险游戏。
她拿起手机,看到苏念发来的几条问候信息,还有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内容只有简单几个字:“外围监测到异常数据流,指向顾氏内部网络,小心。”
沈清澜眼神一凛。异常数据流?是顾延州对她更深入的调查开始了?还是顾氏内部其他势力对她的窥探?
她删除了加密信息,回复了苏念一个“安好,勿念”。
站起身,她整理好情绪,重新变回那个冷静、专业的沈顾问,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走廊空旷安静,阳光透过玻璃幕墙,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知道,从今天起,她正式进入了顾延州的视野中心,未来的每一步,都将暴露在他那双深渊般的凝视之下。
而她,也将以更加坚定的姿态,在这片危险的领域里,继续她的狩猎。猎物是真相,而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或许随时都可能逆转。这场博弈,才刚刚进入真正有趣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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