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岁数越大,爱情在生命中的比重就越低。不是不信了,是这事没那么重要了。
看着老舅那坚信真爱能战胜一切的样子,林洛也顾不得爷俩谁是长辈、谁是小辈了,点着老舅的脑袋就开始教训。
“处什么处!你办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你替人家韩宝仪想想!这事要是传到她爸耳朵里,会成什么样?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在这地方无亲无故,就让你这么‘折腾’?外人会怎么看咱家,怎么看咱家的家风?她家里还能同意?”
他不想和老舅讨论所谓真爱、所谓真心——因为他也相信真爱,相信真心,可更知道,真心瞬息万变。
再说了,两个人搞对象,私下里咋地都行,哪怕玩点“五十度灰”呢,最多也就是一段不堪的黑历史;但涉及到结婚,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了,是两家人的事。
就现在这个架势,韩宝仪怎么看老舅已经不重要了,人家父亲怎么看林洛姥爷家,才更重要。
韩宝仪她爹的级别,连县委一把手在人家门前都得站着排队。这老爷子对老舅、对老舅家,以及老舅家教养的观感,才是这段关系里最关键的。
老舅今天的所作所为,只透露出一点:家里没有衍派传芳的门风传承和底蕴。
门不当户不对,这很不好。
陈光蕊一个状元配殷娇娇都得死于非命呢,就别说你个穷小子了。
林洛没有把握保证韩宝仪一定会站在老舅这边——他不清楚人家多爱老舅,甚至不清楚人家爱不爱老舅。
到时候人家父亲一个不乐意,一句话,有的是人会出头收拾老舅,韩宝仪未必会站在老舅这边。
人生在世,任何人答应你的事都做不得数,只有自己能控制的事,才作数。
林洛控制不了韩宝仪的想法。
“说吧,你答应韩姨什么了?”
刚才老舅要进屋的时候,被韩宝仪赶了出来,韩宝仪也问过他这个问题。这一定不是件小事。
老舅被外甥点着脑门骂,也没敢表示不满。
他能感觉到,外甥是真的生气了,不是一般的生气。
“那个,还是五迟楼那事。我吹牛逼说,肯定把那事是谁做的查出来,给她报仇。你放心,大洛,不就是个村干部吗?我爸顾及影响不敢动他,我敢!到时候我码人进村就完事,就他妈八十多户人家的地方,我还摆不平?”
他所谓的“报仇”,说白了就是给人打一顿。
林洛一脑门子官司:“你摆平个屁!那事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五迟楼王蓝旗村既然叫‘旗’,说明什么?说明那是少数民族聚居地,情况复杂着呢。你还打人一顿,咋地,咱家在统战部有人,还是在民委有人啊?”
检察官家庭的身份只能让人不会轻易得罪你,不代表你真能无法无天了。
李庆新那样的,不也该死还是‘死’了吗?
何况,推动王蓝旗这事的人心里清楚,这就是个哑巴亏,谁来都得吃。而且这事绝不像老舅想的那样,是单一某个人干的。
老舅可不信这一套:“呸,我连卖羊肉串的回回都打过,还差这群遗老遗少?”
这小子就是虎,真是一根筋。
林洛尽量压着脾气:“老舅,你用用脑子想想,今天韩姨去洗个澡,都把张老板吓拉拉尿。再联系这档子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也是在回来的路上,才琢磨出不对劲的。
这韩大小姐只是去洗浴中心洗个澡,就把那么大一老板吓成那样;可她之前差点被人掳走,这么大的事居然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了?
“奇怪?”老舅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要不是亲人,要不是给了自己温暖童年的亲人,或者换作是自己亲爹妈,林洛说不定真就放任不管了。
爱死不死,太操心了。
哎!
气得林洛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一口,心里才稍稍平复。
看着老舅那一脸茫然的样子,他最终还是选择妥协:“来,老舅,你跟我说说,五迟楼王蓝旗那地方,是啥寸草不生的蛮荒地吗?”
还是掰开了揉碎了讲吧。
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一两个你没法抛弃的“猪队友”。
不光林洛觉得老舅拎不清,老舅也觉得林洛太小看人:“你傻了?那地方骑自行车,半个钟头就到了,不然我能那么快赶过去吗?”
“这就是第一个奇怪的地方——事发地太容易获得支援了。”
村里有人偷铁不算新闻,公安局门口的岗亭被偷了才叫新闻;有流氓强迫女性不算新闻,在村干部在场的情况下,有村民敢强迫穿制服的检察官,这才是大新闻。
何况那两位检察官还带着枪,其中一位身份还不一般。
老舅总算反应过来:“对啊,那又不是大别山,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虽说穷点,可也不是没王法的地界。”
“所以,你明白了吗?”可算是过脑子了,真不容易啊。
“你啥意思?”老舅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爷俩这儿都快吵起来了,旁边的小文杰却没眼力见,还在那儿看电视。
电视声音有点大,闹得老舅心烦意乱:“小点声!”不敢跟林洛发作的他,把火撒到了侄子身上。
“你别跟孩子较劲。”林洛吼了他一句,老舅更委屈了。
此时,电视里正演着《三国演义》中吕蒙白衣渡江的桥段。老舅扫了一眼,不敢骂外甥,不敢骂侄子,就把气撒到了电视上:“屁,一群鼠辈!”
“呵呵,你还知道‘江东鼠辈啊’?”林洛也知道,不能强按老舅去琢磨,于是缓了缓。
老舅也不想因为这点事和外甥吵架,干脆靠在了床上和侄子文杰看电视去了,顺嘴还不忘回答外甥的话。“知道,白衣渡江嘛!玩阴谋诡计、下三滥的,都不得好死,你看,最后还不是被关二爷的魂魄杀了?”
嘴上骂的是吕蒙,实际上骂的是谁就不好说了。
可林洛和老舅说的,可不是鼠辈的问题,而是鼠辈是怎么成功的。“还魂魄杀人?把事情寄托在迷信、报应上,都是无能的表现。白衣渡江这事,没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不就是吕蒙带着人,趁关二爷没防备搞偷袭吗?”老舅不服气。
“嘿,化妆成商人就能轻易偷渡成功?真要是靠一帮没穿铠甲的士兵就能拿下荆州,我带些古惑仔都能完成祖国的大一统,海战登陆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无知不可怕,可怕的是脑子里先装了标准答案,就不再思考了。“吕蒙做成白衣渡江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什么原因造就这个结果的。”
“吹吧,古惑仔还能打得过军队?”老舅嗤笑,“你这比方不对,人家吕蒙带的也是正规士兵。”
林洛拿起了宾馆的电话,先给项采江的呼机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道:
“你也知道是吹牛?穿件棉袄佩把刀就叫士兵?也太瞧不起甲士!所以说,白衣渡江压根就是件不可能的事。直白说,光靠那群偷渡的,不可能。”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县城婆罗门,专干刀枪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