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十有八九都不对劲。表弟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指定是有人教的。自己了解别人,还不了解自己吗?
“哎,别动,说清楚再闹。大晚上的,我哪儿给你买好吃的去。”
林洛一把推开大表弟文杰,连带着看清了他身后的大舅。
瞅着大舅身上笔挺的制服,林洛心里犯嘀咕:莫不是今天上班顺风顺水,回来就跟孩子念叨了不少自己的好话,想撮合着拉近自己和表弟的关系?
净干这些用不着的。
从小到大,向来是自己亏欠表弟多些,表弟待自己却一直很仁义,哪儿用得着他来旁敲侧击说和?
文杰才几岁,能懂什么事,无非就是家里让干嘛,自己就干嘛,自小到大他就一点好——听话。
被林洛推开,一脸黑线,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爸爸今天换了新工作,特意开着单位的车、穿着制服来接他,别提多神气了。
可一路上,爸爸嘴里就没停过“你大哥多好”“你大哥多能耐”,絮絮叨叨让他好好跟大哥处,听得他都有些不耐烦。
但也实打实听进去了,所以,一到大哥这来,他就往前冲。
结果凑上去才表热情,反倒被大哥一把推开。
于是,委屈得不行。
他扭过小脸看向亲爹,眼神里满是不解。
“我……我不吃零食。”
自己虽然胖点,可真没那么馋。
可惜,那舔嘴唇的样子,让人没法信服。
林洛比这孩子大四岁,清楚得很——这小屁孩以前见了自己,跟耗子见着猫似的躲着走,如今突然热络起来,换谁不得犯嘀咕?
再说了,他俩这关系,犯得着来这套虚的?
这小子参加工作后,没少请他这个当哥的吃饭,比亲弟弟都贴心。
这么想着,林洛踹了身旁老舅一脚:“去给我老弟弄点零食,别让人家孩子吃着,咱家孩子看着。”
家里豺狼送来的零食,被一群小孩扫得差不多了——孩子们捧场,有啥买啥从不挑,最后只剩一点了。
老舅翻箱倒柜搜了一通,也没找出多少,最后瞧见一个小孩手里攥着一包没开封的仙贝,愣是给抢了过来。连带着几样东西,和冷冰冰,才算凑出一小堆。
为了抢这袋仙贝,他还举着拳头吓唬人家,差点把林洛的小客户给弄哭。
气的林洛躺在床上就喊:“哎,你干啥呢?把钱退给人家,再把游戏手柄给人玩会儿!遇事不知道商量啊?”
这老舅,真是欺负人欺负惯了。养成这个毛病可不好,将来不得坏事啊。
那小孩本来被吓了一跳,又听见林洛的声音,把到了眼眶的眼泪又憋了回去,抽噎着说:“没、没事,哥,我请文杰吃,我俩是同学。”
林洛愣了下,没想到在这儿玩的孩子里,还有跟文杰同校的。
“行,那你们小朋友自己分着吃吧。”
不管自己多疼表弟,有同龄孩子陪着玩,总比让他这个大哥哄着强。
自己真没耐心哄小孩。尤其是不赚钱还赔钱的小孩。
文杰终究是年纪小,看着一堆吃的还有游戏机,早把大哥和老爹抛到了脑后,连带着大哥这些年偷偷拿他易拉罐、牙膏皮换钱的茬儿,也全忘了。
啧,果然还是童年好,不记仇。
打发走小弟,林洛才抬眼看向大舅。
瞅着他那抹了发油、油光锃亮的脑袋,林洛就忍不住想笑——这发型梳得,汉奸的脑袋梳了个雷劈的缝,他自己还挺满意。
“咋样,新工作挺顺呗?”
也难怪大舅跟风弄这造型。
不是这发型本身不好,实在是郭富城《对你爱不完》太火,销量破百万、四白金的战绩让他火速跻身一线,这会儿正是他最夯的时候,满大街都是学他造型的人。
大舅也不管孩子了,把公文包往床上一丢,往旁边一坐,嫌恶地扒拉了下老舅的臭脚丫子,催他往边上挪挪。
然后舒舒服服靠坐好后,他扬着下巴道:“那当然!当干部跟当工人,那能一样吗?大洛啊,真得谢谢你,今天单位上那是相当给面子。”
能不给面子吗?
先是组织部一位快退休的老同志,特意给系统一把手打电话,亲自安排大舅的工作——这岗位本就是系统内早落实好的,是徐秘书交代过一遍的。
领导本想着看老同志的面子,等大舅到岗后叫去办公室再勉励几句,混个你好我好,大家好。没成想,大舅的“门子”比预想中硬得多,竟是坐着主管该系统的四号车来的。
这阵仗让领导立刻上了心,一打听才知道,这位新人不简单,是马上要上任的反贪科赵科长的儿子。
虽说大家都是科级,自己还有年龄优势,可架不住反贪科那职务的“含权量”高啊,县里上上下下都得给几分薄面。
于是,领导亲自组织了迎新会,手把手把大舅介绍给各个部门和市场负责人,还当场敲定了大舅南市场及建材市场“一把手”的身份。
往后在这片地界,大舅是真有了说一不二的实力——说让你干,你就能干;说不让你干,你就得滚。
想起今天的风光,大舅就浑身舒坦。
别的不说,单位特意配了个汉显bp机,一下午就没消停过,全是道贺的信息。光是宴会邀请,就拒绝了好几十。
“哎,总算是明白,糖衣炮弹的威力了,领导干部不容易啊。”
这份感慨充满了炫耀。
林洛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手欠地把那公文包拿过来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不是,啥都没有,你背个空包干啥?”
嘴上说着糖衣炮弹,可你也没收啊。
难道是初来乍到没敢?
大舅没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堆印章来:“哎,把这个给我放进去,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全是关键收据,文件的专用章。交接得这么顺利,看来大舅在单位是站稳脚跟了。
林洛挑眉:“可以啊,不用跟着老同志再学几天?”
一般这种时候,哪怕你关系再硬,老人也会软的硬的为难你一下,好让你明白规矩,快速融入。
至少,这些代表了权利的章,印是没那么容易交的。
但大舅真的是捡到了,他大手一挥。“学啥?原来那老同志职务犯罪,还在隔离审着呢。南市场管理所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姥爷是谁?一个个看我的眼神都发怵。”
他即便没喝酒,但那股子兴奋劲儿也比喝了酒还足,“再说了,除了那老东西,剩下的全是合同工,人事任命权攥在我手里,谁敢扎刺,让他滚蛋就完事!”
就剩下一堆临时工了,确实没人对这么上任的大舅有任何的威胁了。
老舅在旁边看着,见不得大哥这么猖狂,用胳膊肘捅了捅林洛:“你瞅瞅,他比我还能嘚瑟。”
家里添了喜事,高兴也正常。大舅正春风得意,被弟弟打趣也不恼,反倒生出几分孩子气,伸手挠了下老舅的脚心。
看着老舅蹦高似的往回缩脚,他才一拍脑门:“哦对了,下午碰到咱妈了。妈说周三等你上班办完安顿好,去福盛源888包房,咱一家人聚聚,有事要说。”
“啊?”老舅和林洛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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