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地势险绝,如巨兽张开的利口。
唯一的栈道悬在半空,中间断了数丈,只有几根湿滑的圆木胡乱搭着。断口之后,滚木礌石堆积如山。
白鸦站在崖顶,山风吹得他单薄的白衣猎猎作响。他俯瞰着下方缓缓逼近的黑点,那张阴柔的脸上满是自得。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林冲,你就算有通天之能,也飞不上来。”
山脚下,林冲勒马而立。他带来的五百步卒,鸦雀无声。
他没有下令攻击。
“立靶!”
一声令下,三座草人被迅速竖起。草人身上,赫然穿着青狼和白鸦的衣物,胸前各挂一块木牌。
左边写着:害民之贼,青狼。
右边写着:毒计之首,白鸦。
中间的牌子更大,墨迹淋漓:死后悬首,以儆效尤!
做完这一切,林冲依旧没有动。他回头,对着后方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招了招手。
陈老根带着上百名老农,颤巍巍地走了上来。他们手里没有兵器,只有锄头和钉耙。
“将军,这……”陈老根看着崖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畏惧。
“看。”林冲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看贼人如何授首,看田地如何还安。”
崖顶之上,匪众们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看那群泥腿子,还带着锄头,是想给我们松土吗?”
“林冲是没人了吗?叫一群种地的来看杀人?”
青狼更是嚣张,抓起一张弓,对着山下比划:“林教头,要不要爷爷我赏你一箭?”
白鸦轻摇折扇,享受着这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他喜欢看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样子。
林冲抬起手,看了看天色。
午时已至。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号角,毫无征兆地从鹰嘴崖的后山响起!
“什么动静!”青狼猛地回头。
只见后山绝壁之上,本是猿猴难攀的峭壁,此刻竟出现了无数人影!两百名黑衣精骑,手脚并用,顺着早已被阿蛮加固过的猎户秘道攀援而上,如神兵天降!
为首一人,手提一条沉重的哨棒,正是武松!
“后山!后山有敌人!”一个匪徒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白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可能!那条路……”
“放箭!放毒箭!”青狼彻底慌了,他最依仗的,就是浸了剧毒的箭头。
箭如飞蝗,射向攀爬的骑兵。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并未出现。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那些毒箭,竟被一面面小巧的钢制臂盾尽数弹开,无一建功!
“杀!”武松第一个翻上崖顶,哨棒一挥,一名悍匪的脑袋便如西瓜般碎裂开来。
前后夹击!
“冲!”林冲终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他第一个冲向那座简陋的木桥,手中钢刀挥舞,寒光凛冽。
七名试图阻拦的悍匪,在他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尽数被斩于刀下。刀锋与滚石碰撞,竟崩开了一个缺口,他却毫不停歇。
杀气,弥漫了整个山谷。
白鸦看着眼前一面倒的屠杀,浑身冰凉。他所有的计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笑话。
他踉跄着退到悬崖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我命由我!不由你林冲!”
他纵身一跃,想跳下深渊。
就在他身体腾空的瞬间,一道恶风从侧面袭来!
“砰!”
武松的哨棒,精准地扫中了他的腿骨。骨骼碎裂的闷响中,白鸦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在一块凸出的岩台上,再也动弹不得。
林冲一步步走上岩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白鸦挣扎着,吐出一口血沫:“你……你赢了……杀了我!”
林冲的钢刀,搭在他的脖子上。
“你说百姓愚昧,可他们宁愿信我一句承诺,也不信你十车粮食。”
刀锋,轻轻划过。
这一战,结束得很快。
青狼寨与白鸦沟残匪三百八十七人,除了五十名被胁迫的老弱妇孺,其余三百三十七人,悉数格杀。
林冲的命令冰冷而清晰。
“将青狼、白鸦剥衣,尸体悬于通往各村镇的大道旁!”
“头颅斩下,插标示众!上书:焚田者死,劫民者诛!”
当两具赤裸的尸体被高高挂起时,陈老根拄着锄头,一步步走到青狼的尸身下。他仰起头,看着那张惊恐扭曲的脸,蓄了半天的力气,一口浓痰狠狠啐了上去。
“你烧我麦苗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老汉说完,转身就走,腰杆挺得笔直。
当晚,鹰嘴崖方圆数十里,十几个村落,家家户户自发敲响了锣鼓,点起了篝火。鞭炮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有老者泪流满面,喃喃自语:“十年了……十年没见过这么清净的夜了。”
二龙山议事堂,灯火通明。
林冲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即刻推行‘耕战合一’制!”
“每百户,编为一‘耕战屯’。屯中壮丁,半日务农,半日操练!由护耕队骨干,出任教头!”
曹正拿着算盘,手指飞快拨动,片刻后,他抬起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哥哥!照这个法子,不出半年,我们就能拉起一支三千人的精兵!而且……而且这些人都是为保卫自己的家和田地而战,战意远非寻常募兵可比!”
春娘也站了出来,她如今已是妇女中的领头人。
“将军,我们女人家也想出份力!我提议,设立‘妇助会’,组织姐妹们织布制衣,腌菜储粮,专为前线将士提供补给!”
“准!”林冲点头,“我亲自为你们题字!”
他走到堂外,北岭一块新立的巨石前,接过刻刀,亲手在坚硬的岩石上,刻下八个大字。
铁血兴农,耕战一体。
字迹刚劲,入石三分。
月上中天。
林冲独自一人,登上了山寨最高的了望台。
山下,不再是流民蜷缩的零星篝火。一排排整齐的屋舍亮着温暖的灯火,学堂里,甚至还有朗朗的读书声隐约传来。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物事。
那是一枚染着暗褐色血迹的毒箭头,青狼最后射出的那一箭。
山寨中央,一座新的石碑正在修建,名为“屯田碑”。
林冲走到基坑前,将那枚毒箭头,轻轻放入了奠基的坑洞之中,随即挥手,示意工匠将巨石安放下去。
碑文尚未镌刻。
但他心中,早已写好。
此土由血洗净,由犁深耕,由信永守。
忽然,他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望向远方通往济州府的驿道。
夜色下,一缕淡淡的尘烟,正急速靠近。
一骑快马,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林冲的双眼微微眯起。
那骑士,打着一面济州府的旧旗,可身上穿的,分明是二龙山暗哨的装束。
他按住了腰间的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无比清醒。
风,似乎更冷了。
他低声自语,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风暴要来了。”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东京汴梁。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奏,被快马送入宫中,呈在龙案之上。
密奏的内容,让批阅的官员手脚冰凉。
“……林冲已控五县之地,废朝廷税赋,自行其政。其所行之政,名为屯田,实为立国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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