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山,聚义堂前。
新扩建的白石广场上,人头攒动。
来自南北各寨的数百名匠师,第一次汇聚一堂。他们或敬畏,或好奇,或审视,所有的视线最终都落在了高台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林冲身后,朱武手捧一卷烫金的册子,清了清嗓子。
“奉统帅令,立匠院三司!”
“一曰,工造司。主兵器改良,甲胄革新。总领,老铁头!”
台下,那个胡子拉碴的老铁匠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二曰,农作司。主轮耕选种,化肥提炼。总领,石工六!”
废墟中被救出的石工六,拄着拐杖,激动得满脸通红。
“三曰,医防疫司。主消毒防疫,医护培训。总领,柳含烟!”
朱武顿了顿,将册子高高举起。
“凡三司所属,其艺、其法、其诀,皆录于此《民生利器志》!此志,将与山寨同寿,与日月同辉!凡录入者,名传后世!”
老铁头再也忍不住,几步冲上台,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本册子。他翻开第一页,工造司总领之下,赫然刻着他那被人叫了一辈子的诨名。
他一个打铁的,竟也有资格将名字刻进书里。
老铁头扑通一声跪倒,不是对着林冲,而是对着那本册子,泪水决堤。
“我……我这辈子,值了!”
台下,无数匠人眼眶发热。他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活计,不再是糊口的营生,而是可以传世的道理。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神色慌张地冲上高台。
“报!统帅,东京……朝廷来人了!”
话音刚落,一队人马便已穿过山门,径直来到广场前。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文官,面容倨傲,他扫视着周围,最后将视线定在林冲身上。
“何人是二龙山主事林冲?”
林冲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官员也不在意,从袖中抽出一卷黄绢。
“圣上有旨!北方辽人犯边,言我大宋许而不交矿图,陈兵幽州。今国家危难,特命你二龙山献出火晶矿脉,交由朝廷统一调度,以协防之名,共御外敌!林冲,还不接旨?”
广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是来摘桃子的。
朱武上前一步,正欲开口。
林冲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走下高台,来到那使臣面前。
“大人远来辛苦。”
他没有接旨,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是为了共御外敌,不如请大人先随我观摩一番我二龙山的军备,也好让朝廷放心。”
使臣一愣,随即冷哼一声。
“一群山匪草寇,能有何军备?也罢,便让你死了这条心!”
校场之上,六十门黑洞洞的炮口,整齐划一地对准了远处的山壁。
那使臣背着手,跟在林冲身后,脸上满是轻蔑。
“林统领,本官在枢密院时,西夏的铁鹞子,辽国的皮室军,何等精锐都见过。你这泥捏的玩意儿,也敢称军备?”
林冲不语,只走到一门土炮旁,亲自检查了引信。
他回过头,对着使臣平静地开口。
“大人,站稳了。”
随即,他举起手中的红色令旗,猛地向下一挥!
“放!”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能撕裂耳膜的轰鸣!
“轰——”
六十门土炮齐射,整个校场的大地都在剧烈颤抖。那使臣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他惊骇地抬起头,看向远方。
只见对面的山壁,在瞬间被无数火光吞没。紧接着,大块大块的山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崩塌,滚落。烟尘冲天而起,碎石如雨点般落下,砸在校场的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响动。
半座山头,没了。
使臣手中的笔录“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墨汁溅了一地。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整个人筛糠般抖个不停。
“此……此非人间之器……”
他的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此乃……天罚也!”
林冲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上点将台。
他洪亮的话语,盖过了山谷中回荡的轰鸣。
“传我《铁券令》!”
“凡南方各寨,能献矿脉、图谱者,赐田宅,免三代徭役,其首领入我二龙山聚义堂,共商大事!”
“凡心怀叵测,敢勾结外敌,暗通款曲者,如此山!”
他的手,指向那片还在不断滚落碎石的悬崖。
“诛九族!”
令出。
广场上,南方十二寨的寨主们再无一丝犹豫,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连昔日仇视二龙山的雷公岭寨主,也捧着一块矿样,将头深深埋下。
柳断江拖着伤腿,在柳含烟的搀扶下,第一个立起血誓。
“我柳家!从此只为二龙山铸火!”
“宁碎!不降!”
夜。
统帅书房内,灯火通明。
朱武正在汇报。
“统帅,柳小姐的《消毒十法》已经推行下去了。她组建的‘赤脚医队’,深入各村,教百姓洗手、煮水、隔离病患。前几日山下爆发的一场痢疾,竟被硬生生按住了,只死了三人。”
朱武的言语中,满是赞叹。
“如今山下都在传唱一句童谣:不怕豺狼入户,只怕不洗双手。”
林冲静静听着,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真正的强国,不在于炮有多响,城有多坚。
而在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为何而活,懂得如何活下去。
朱武退下后,林冲独自一人,开始翻阅从九渊会缴获的那些密档。
大部分都是些账目和人员调度的信息,他看得很快。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页残破的羊皮卷上。
那上面记载的不是账目,而是一段秘闻。
“……汴京地宫,深不知几许,传闻藏有‘前朝火器总图’,或为唐末之遗物,威力莫测。会中屡次遣人探之,皆无功而返,损折甚众……”
前朝火器总图?
不是他记忆中的任何东西。
这个时代,在他到来之前,竟然已经有人触碰到了那个禁忌的领域。
而且,是比他现在所掌握的,更加成熟、更加体系化的东西。
是谁?
窗外,风雨大作。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书房的墙壁。
墙上,挂着那幅雨夜在柳家寨后山石壁上刻下的火铳图拓本。
林冲看着那幅图,又低头看看手中的残卷。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缓缓合上卷宗,站起身,走到门外。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杜迁。”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备马。”
林冲望着东京汴梁的方向,那里是整个大宋的心脏,也是风暴的最中心。
“我要亲自去一趟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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