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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童话镇内,依靠着那看不见的能量场庇护,温度虽然也有所下降,但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然而,目光所及的安全区之外,已然是另一番地狱景象。
“这…怎么可能……”阿泰望着外面,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不过短短一个小时。
原本破败、灰暗的“一座城”,此刻已被一层厚厚的、死气沉沉的白色彻底覆盖。
大雪并未停歇,反而越下越急,鹅毛般的雪片密集地倾泻而下,但诡异的是,它们一旦触及童话镇上空的边界,就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纷纷滑落、堆积在边界之外,形成了一道不断增高的、泾渭分明的雪墙。
外面,是一个寂静的、飞速冰封的死亡世界。
建筑物、街道、废弃的车辆,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了厚重的白色殓衣,看不清原本的轮廓。没有风声,没有活物的声响,只有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死寂。
温度正在以恐怖的速度骤降,即使隔着能量场,众人也能感受到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正在不断侵蚀而来。
“这个雪还要持续多久?”林生内心的疑问越来越重。
光是下雪,理论上只要找到遮蔽处,生火取暖,未必不能支撑。但方舟的极端天气,绝不可能如此“温和”。
“而且光是下雪,对大家应该没什么伤害才是……”彪子搓着手臂,试图驱散寒意,说出了许多人心中残存的侥幸。
就在这时,阿木焦急的声音打破了营地压抑的寂静:
“你们有人看到辉叔了吗?”
林生等人闻声看去,只见阿木正在人群中穿梭,脸上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写满了急切和不安。他抓住每一个人询问,得到的却都是摇头。
“我刚刚好像看到辉爷爷朝那边去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指了指营地的东北方向。
阿木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那个方向,正是童话镇安全区的边界!
“糟了!”阿木低吼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甚至顾不上和林生他们解释一句。
林生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腿伤传来的刺痛,对阿泰等人低喝一声:“跟上去!”
阿泰抱起妞妞,彪子和阿静紧随其后,几人快速跟上了阿木的脚步,朝着边界疾奔。
越靠近边界,那股来自外界的、深入灵魂的寒意就越发清晰刺骨。即使有能量场的阻隔,也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针尖透过屏障,扎在皮肤上。
很快,他们看到了那个身影。
在距离彩色栅栏边界不足十米的地方,一个身穿单薄白色布衣、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头,正颤巍巍地、一步一顿地朝着外面的冰天雪地走去。他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声音被风雪(虽然被阻隔,但似乎能感受到其呼啸)的余势和寒意扭曲得断断续续:
“不对呀……这下雪天的……我得赶紧回家……给孙子包饺子才行……小宝……最爱吃我包的……白菜馅饺子了……”
他的眼神浑浊,没有焦距,显然精神已经不太正常,或许陷入了某种往昔的回忆,或许是被方舟的残酷彻底逼疯了。
“辉叔!停下!快回来!”阿木声嘶力竭地大喊,拼命向前冲去。
林生等人也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阿木即将冲到边界,伸手就能触碰到老人的时候——
一阵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寒流,如同无形的冰潮般猛地从安全区外渗透进来!
与此同时,一片比其他雪花更大、更晶莹、边缘仿佛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雪片,如同被死神精准投递,穿过了能量场上方可能存在的微小波动间隙,飘飘悠悠地,落在了辉叔伸向前方、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
没有惨叫。
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反应。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辉叔那只抬起、准备迈出的脚,定格在了半空。
他脸上那茫然而执拗的表情,如同照片般凝固。
他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彩瞬间熄灭,被一种死寂的灰白取代。
然后,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细微地响起。
以那片雪花落下的手背为中心,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晶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瞬间覆盖了他的手臂、肩膀、躯干、头颅、以及那悬空的腿和拐杖!
整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一个完整的、保持着前行姿态的……人形冰雕,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冰层内部的辉叔,脸上的每一道皱纹,衣角的每一条褶皱,甚至那花白头发丝被寒风吹起的弧度,都被完美地、残酷地冻结、保存了下来。
他仿佛成了一件诡异的艺术品,一件方舟系统用来展示其绝对力量和冷酷的展品。
冰雕在边界内外温差和气流的微妙作用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缓缓向前倾倒。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冰雕砸落在边界线外那厚厚的积雪上,没有碎裂,只是深深地嵌了进去,很快就被继续飘落的大雪覆盖了一半,只露出一个模糊的、绝望的轮廓。
“辉……辉叔……”阿木僵立在边界线内,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距离那尊冰雕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他的嘴唇剧烈颤抖着,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要白,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悲痛而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风从边界外卷来,吹动了阿木的头发,也吹透了每一个目睹这一幕的人的心脏。
林生站在原地,伤腿传来的疼痛似乎都麻木了。他看着那尊迅速被积雪掩埋的冰雕,看着阿木那崩溃的背影,看着外面那片寂静无声、却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生命的白色地狱。
他明白了。
这雪,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雪下,无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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