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宁感觉自己快要被无形的窥视逼疯了。
睡眠不足让她的眼下染上青黑。
神经时刻紧绷着，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产生了被害妄想。
又是一个阴沉的傍晚，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孟欣宁抱着一摞学生的编程作业，匆匆穿过校园那条两旁栽满高大梧桐树的僻静林荫道。
忽然，那种熟悉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也更令她感到紧张。
仿佛有冰冷的视线，化成实质化般的射在她的后颈。
孟欣宁的脚步猛地顿住。
这一次，她没有惊慌失措地回头张望，也没有加速逃离。
一股被长期压抑的怒火和不耐烦，混合着对自身处境的清晰认知， 猛地冲上了头顶。
她深吸一口气，将怀中的作业本抱得更紧，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然后，她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向身后那批那被暮色笼罩，树影幢幢的昏暗角落。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出来吧！别玩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一套了。有意思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
接着，就在她目光锁定的那片阴影边缘。
一个挺拔冷硬的身影，如同从暗影中剥离出来般，悄无声息的显现。
秦屿依旧是那身利落的黑衣，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
只有那张线条分明，带着几分冷峻的脸庞，在微弱的光线下清晰起来。
他一步步走近，步履沉稳。
没有任何被戳穿的窘迫，反而带着一种审视。
和……一丝不易察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欣赏。
秦屿在离孟欣宁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那深邃的眼眸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不愧是我幽暝组织出来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即便只是一个技术控，长期训练可入骨髓的感知力，也比常人敏锐得多。
看来，底子还没丢。”
孟欣宁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胸口起伏。
她挺直了背脊，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冰冷的目光，质问道：
“幽灵大人跟着我做什么？
我已经脱离了组织，也按你们的要求交代了所有知道的事。
为什么还要盯着我不放？幽灵大人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隐隐有一丝怒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秦屿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从她的镇定中，捕捉到一丝恐惧和软弱。
但他失败了！
他微不可察的移开视线。
看向远处模糊的校舍轮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目前为止，你对于组织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秦屿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一个合理的、或者说，一个搪塞的理由。
“我这样的小人物，难道还用得着劳烦幽灵大人亲自跟踪监控？”
这个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逻辑上也勉强说得通。
但孟欣宁一个字都不信！
她太清楚组织的行事风格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风险评估，根本需要他这位首领亲自出马，像影子一样全天候地跟着她！
秦屿的眉头微微地蹙了一下。
似乎被她直白的质问刺中了，而产生一丝不悦。
但秦屿依旧维持着那副冷硬的表情，声音更沉了几分。
“信不信由你。
组织的规矩自有道理。
你只需要知道，在彻底确认安全之前，对你的这种关注不会停止，你最好习惯。”
秦屿往前逼近一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孟欣宁。
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了粗糙的梧桐树干。
“还有，”
秦屿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
“记住我上次说过的话。
影狐的印记没有那么容易洗掉。
盯着你的人，未必只有我，也未必都是善意的。
安分一点，不要试图挑战组织的耐心，更不要……试图甩掉我。”
秦屿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剖开她的伪装，看清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孟欣宁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一半是愤怒，一半是面对这种绝对力量压制时，无法抑制的生理性紧张。
她咬紧了嘴唇，倔强地瞪着他，不肯示弱。
就在两人之间气氛僵硬，如同剑拔弩张，空气都仿佛凝滞时。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瞬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冰冷的雨水，迅速打湿了两人的头发和衣服。
秦屿似乎也没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他眉头拧得更紧。
看孟欣宁瞬间被淋得狼狈不堪，单薄的身体在冷雨中微微发抖。
男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他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硬，罩在了孟欣宁的头上。
以此隔绝了部分冰冷的雨水。
那外套上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气息。
混合着雨水的湿气，瞬间包裹了孟欣宁。
孟欣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僵，随即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猛地窜起。
“拿开！”
孟欣宁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破碎却尖锐。
她猛地抬手，将外套从头上扯下来。
湿透的作业本哗啦掉了一地，散落在泥泞的水洼里。
“幽灵大人，你所谓的职责，就是像鬼影一样缠着一个已经退出的人？
看着我惶惶不可终日很有趣吗？
我身上还有什么没榨取干净的价值？！”
雨水顺着秦屿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淌下，打湿的黑色里衣，紧贴在精悍的躯体上。
他看着被甩落在泥水中的外套，又看向浑身湿透，如同刺猬般怒视着他的孟欣宁。
此刻，眼神衬得如同灰暗的天空。
那丝先前难以捕捉的情绪被彻底冻结。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冰冷和一丝……被忤逆的戾气。
雨水顺着秦屿紧握的拳峰滴落。
他没有去捡地上的外套。
只是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雨幕中如同一座移动的黑色山峰，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孟欣宁，收起你那可笑的自尊心。
这世上能要你命的东西，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你以为甩掉我就能安全？ ”
男人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盯着 孟欣宁的眼睛。
距离近得她能看清男人睫毛上凝结的水珠，以及那双深潭般眼眸里，毫不掩饰的警告和一丝被激怒的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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