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乳娘自缢?”萧策一下站起来,不过叫她来问几句话,至于吗?
“是,属下去的时候,有人通禀,她还回话说好!
可属下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便闯进内宅去唤她,无人应。
踹开门,自缢房梁上,已气绝身亡…”小队长回道。
“怎么会这样?乳娘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本王不过找她问几句话,怎么就自缢?为什么?”萧策心里难过。
府里该审问的都审问了,尽管震怒乳娘的监守自盗,他失望、愤怒,也想过要严惩不贷。
可听到乳娘自缢,心里一阵绞痛,说不出的难过。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宁愿死也不肯面对他,给他一个交代,这算什么?
邓虎英浅抿一口茶,淡淡道,“还能为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不过想用自己的死,换你不再深究!”
“既如此,为何非要用这么决绝的方式?
再不是,养育我一场,我也不至于一点儿情面不顾!
这点儿钱物,就当报答她养育之恩!”萧策还是接受不了,眼眶红了。
开牙建府后,是乳娘尽心尽力照顾起居,论亲近,乳娘比母后更亲近些。
对于钱财没数的萧策来说,愤怒归愤怒,真没想过要乳娘的命,最多就是追回钱财,再象征性杖责一下。
他也是人,也有心,跟了他多年的人,是有感情的。
这事儿不报官,关起门来就是王府家事,乳娘生死由自己说了算。
一旦报官,按照大梁律法,如此巨大金额,必死无疑。
可乳娘出乎他的意料,竟然自缢!
“罢了、罢了!那就把这些东西重新归账,此事儿到此为止吧!”萧策心情沮丧,到底是伺候了自己三十年的乳娘。
邓虎英挑眉,静静看着丈夫。
“阿英?”迟迟不见妻子回应,萧策这才发现妻子在打量他。
“阿策,你不觉得奇怪吗?”邓虎英道。
“奇怪什么?”萧策脑子有些乱。
“我记得乳娘对你的上心程度不亚于母亲对儿子,你们患难与共三十年。
以她对你的了解,一定知道你不会要她的命!为何宁愿自缢,也不愿见你,向你开口求情?”邓虎英指头轻击桌面。
“是啊,为什么?”萧策想不明白,心情糟糕透了。
“春雷,让账房继续查账,把王府建府以来的所有进出账目全部查出来!我要知道到底少了哪些?”邓虎英对春雷道。
“是,小姐!”春雷都不看一眼萧策,领命走了。
“阿英,人死债消,就不用查了吧!”萧策情绪低落。
“阿策,人死债消是一回事儿,账目明了是一回事儿!我要知道王府到底有多少东西流出去了!
乳娘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好日子在后头,怎么可能轻易去死,只能说明,流出去的东西比府里的还要多!
她用死让你愧疚,你让放弃深究!为她女儿保住这笔不菲财物!”邓虎英是旁观者,冷静的多,从女人、母亲的角度去分析。
“?”萧策惊愕看着妻子,感觉心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还有!”邓虎英接着道,“这事儿在城南肯定传开了,只怕明日大朝会,言官要弹劾你我了!”
“弹劾我便罢了,弹劾你做什么?与你何关?”萧策不理解。
“我没进府前,她好好的,掌管着整个王府内宅,我一进府,乳娘就被赶出去。
我们出去一趟回来,乳娘就自缢,任谁都会认为是我容不下哺乳过你的乳娘,跟乳娘争夺管家权,逼死乳娘!”
邓虎英自嘲道,她都能想象朝堂上那些言官唾沫横飞、大义凛然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如何抨击她了。
无外就是不修女德,心胸狭隘,不配为王妃,请求废黜。
“王府的内宅之事,几时轮到言官置喙?管得太宽了!”萧策拧眉。
“言官素来有闻风而奏的特权!李夫人又是二品诰命,不明不白自缢,不说言官弹劾,按理大理寺都该上门盘查才对!
阿策,这事儿盖是盖不住的!如果李夫人没死,咱们怎么都好处置。
大清早王府去人,她便自缢在家中,这事儿怎么都没法悄悄处理了。”邓虎英定定看着丈夫。
“既如此,那还是报官吧!“萧策斟酌道。
“不,不是报官!咱们这就去城南大通坊祭奠李夫人!”邓虎英道。
“好!”萧策立马领悟。
“娘!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让翠儿可怎么活?”徐翠儿趴在棺材上哭的肝肠寸断,世上最疼她的人走了。
“翠儿,你就让岳母安安静静的走吧!别耽误了吉时!”金三郎抱住哭得瘫软的妻子。
院子里冷冷清清,连个灵堂都没有,也无人祭拜。
金母、金老头缩在屋里,徐翠儿的几个孩子都在学馆念书,女儿在家学女红,怯生生站在她身边。
几个汉子在一旁候着,是寿材铺送棺材的,金三郎顺道请他们将人送上山。
抬到城外徐翠儿名下的田产处找一块好地儿,葬了。
大通坊金宅外,不少人在张望,双手揣袖笼里,跺着脚议论纷纷。
“听说这李夫人在王府犯了事儿,给撵出来的!昨晚王府失火,也不知是不是跟她有关?”
“哪儿啊,是得罪了王妃!王妃是什么人?长安城有名的母老虎!
得罪谁也别得罪她,承恩公府的小公爷都照打不误!李夫人更不放在眼里!撵出来都是好的!
昨儿又去找王爷,王妃能忍?这不,人没了!”
“一个王妃就能草菅人命?这可是朝廷诰命夫人!王爷怎么会娶这么个跋扈的女人?”
“谁知道呢?反正啊,惹谁也别去惹那母老虎!小公爷、诰命夫人都随便收拾,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像捏死蚂蚁般简单!”
“金家怎么回事儿?也不请个吹乐班吹打一番,就这么冷冷清清的,死的也忒凄凉了!”有人怜悯道。
“谁敢啊,还吹吹打打,是不满王爷、王妃吗?你呀,嫩着呢!这里面道道深得很!”有人故作高深道。
“春娘!你怎么就走了?呜呜…”屋外突然闯进来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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