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青城山幽谷,荀纬(李璞)不敢有丝毫停歇,强忍着伤痛与疲惫,凭借记忆和微弱的星光,在崎岖的山林中一路向北疾行。他必须赶在“颖考” network 大队人马封锁山道、大肆搜捕之前,抵达玉垒关外的约定地点,与“月影”的人会合。怀中那枚因“鬼金”核心异动而灵光黯淡、触手微温的拼合图符,时刻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与局势的凶险。
黎明时分,他终于踉跄着奔出山区,眼前豁然开朗。雄伟的玉垒关扼守在岷江之畔,依山傍水,地势险要,乃是成都平原的西大门。关城上下,旌旗招展,兵甲森严,益州牧刘璋的守军盘查甚紧。荀纬不敢靠近关隘,绕过关城,沿着江岸向下游寻找,终于在距离关口约五里外的一处荒废古渡口旁,找到了那棵作为标记的、枝干虬结的巨大古柏。
古柏之下,空无一人。只有江风呼啸,吹动着枯黄的野草,显得格外荒凉死寂。
子时已过,“月影”的人并未现身。是来迟了?还是出了变故?或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荀纬的心沉了下去,背靠古柏,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江涛拍岸,声如擂鼓,更添几分不安。
他强打精神,检查自身。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尘土,左臂伤口因剧烈奔跑再次崩裂,渗出暗红的血迹。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吞下最后一粒随身携带的伤药,靠在树干上,抓紧时间调息。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青城山幽谷中的惊魂一幕——“鬼金”核心的恐怖能量、妖道的血祭计划、清明道人的背叛、以及那失控的灵宪符……信息量巨大,亟待梳理。
“三星连珠,血祭锁龙井,水淹成都……”这骇人听闻的阴谋,必须尽快告知刘备和诸葛亮!但如何将消息传出去?玉垒关守军是刘璋的人,自己身份敏感,贸然接触无异自投罗网。唯一的希望,就是“月影”。
就在他心焦如焚之际,一阵极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笛音,自江面方向飘来。笛音婉转低回,旋律古怪,正是“月影”的联络暗号!
荀纬精神一振,循声望去。只见薄雾笼罩的江面上,一叶扁舟正悄无声息地靠向岸边。船头立着一名戴着斗笠的蓑衣人,手持一根短笛。
来了!荀纬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并未立刻现身,而是藏身树后,仔细观察。小舟靠岸,蓑衣人跳下船,左右张望一番,然后走向古柏,在树下某块石头上做了个不起眼的标记。
确认无误后,荀纬才从树后缓缓走出,低声道:“月出惊山鸟。”
蓑衣人转身,斗笠下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中年面孔,声音沙哑:“时鸣春涧中。可是李璞先生?”
“正是。”荀纬点头,“尊驾是?”
“月影麾下,川西分舵,舵主,代号‘江鸥’。”蓑衣人言简意赅,“先生昨夜在青城山闹出的动静不小,‘颖考’已全城戒严,四处搜捕。此地不宜久留,请速上船。”
荀纬不再多言,随“江鸥”登上小舟。舟中并无他人。“江鸥”解缆撑篙,小舟如同离弦之箭,逆着微弱的晨光,驶入江心浓雾之中。
舟行江上,四顾茫茫。“江鸥”沉默寡言,只是专心驾船。荀纬亦保持警惕,暗中观察。此人气息沉稳,动作矫健,确是高手,但那份过于刻板的平静,反而让荀纬心中生出一丝疑虑。青城山道观内的奸细警告言犹在耳,“月影”内部,真的铁板一块吗?
“江鸥舵主,”荀纬打破沉默,试探道,“昨夜多谢贵属示警,助我脱险。却不知那位壮士……”
“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江鸥”声音毫无波澜,“先生无恙便好。听闻先生此行,颇有收获?”
荀纬心中微凛,对方直奔主题。他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实情,以观其反应:“确有所获。‘颖考’ network 欲在‘三星连珠’之夜,于都江堰离堆下‘锁龙井’行血祭之法,引动‘鬼金’之力,水淹成都。此计若成,蜀中百万生灵涂炭!”
“江鸥”撑篙的手微微一顿,斗笠下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荀纬:“消息可确凿?‘锁龙井’在何处?”
“消息来自擒获的‘颖考’头目之口,应是不假。但‘锁龙井’具体位置,尚未查明,只知与李冰所留‘伏龙潭’相通。”荀纬紧盯着“江鸥”的反应,“贵组织在蜀中经营日久,可知晓此地?”
“伏龙潭……”“江鸥”低声重复,似在思索,片刻后摇头,“此乃上古秘闻,知之者甚少。‘颖考’竟能寻到,其能量不可小觑。”他话锋一转,“先生可知,昨夜青城山异动,‘鬼金’核心似乎出了变故?”
荀纬心中一紧,对方消息好生灵通!他不动声色:“不错。在下误打误撞,以‘灵宪符’触动核心禁制,引发能量失控,侥幸脱身。却不知后果如何?”
“能量失控,地脉震荡,青城山局部山体崩塌,‘颖考’损失惨重,但其核心人物似乎并未擒获。”“江鸥”语气平淡,却透出惊人信息,“不过,经此一闹,他们的计划必受耽搁,倒也非坏事。只是……先生手中那‘灵宪符’,乃关键之物,需妥善保管。”
荀纬摸向怀中图符,触手微温,点头道:“这个自然。却不知贵组织下一步有何打算?如何阻止‘颖考’阴谋?”
“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江鸥”道,“我先送先生至安全之处落脚,再将消息急报总舵。请先生将所知详情,尽数告知,以便谋划。”
小舟在雾中穿行,约莫半个时辰后,靠上一处偏僻的河湾。岸上竹林深处,隐见几间茅舍。“江鸥”引着荀纬上岸,走向其中一间看似废弃的柴房。推开柴门,里面却别有洞天,竟是一间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的密室。
“先生在此稍歇,我去去便回。”“江鸥”递给荀纬一壶清水和些许干粮,便要转身离去。
“舵主留步。”荀纬忽然开口,“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
“先生请讲。”
“贵组织‘月影’,宗旨为何?与‘颖考’ network 是死敌否?青女姑娘……如今何在?”荀纬问出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
“江鸥”脚步一顿,背对荀纬,沉默片刻,方道:“月影行事,但求天下靖平,扫除奸邪。‘颖考’祸乱苍生,自是死敌。至于青女大人……”他顿了顿,声音略显缥缈,“行踪莫测,非我等可知。先生只需知道,月影与先生,目下目标一致即可。”
说罢,不再停留,快步离去,并将柴房从外轻轻掩上。
密室中重归寂静。荀纬坐在草榻上,眉头紧锁。“江鸥”的回答滴水不漏,却更添疑云。月影……真的可信吗?他们对抗“颖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青女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还有那清明道人,他到底是“颖考”的人,还是与“月影”有某种关联?青城山道观内的奸细警告,究竟指向谁?
他取出怀中那枚拼合图符,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端详。图符上的光芒已完全内敛,触手只余一丝温热,但那星斗山脉与水脉交织的纹路,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奥秘。这“灵宪符”既能感应、引动“鬼金”之力,或许也是克制乃至掌控它的关键?李冰父子当年建造都江堰,镇压“鬼金”,是否也与此符有关?
正当他凝神思索之际,耳畔忽然传来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咔哒”一声轻响,似乎来自墙壁某处!荀纬心中一凛,瞬间警觉,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一片死寂。
是错觉?还是……这密室有暗格或有人窥视?
他不动声色,假意疲惫,和衣躺下,暗中却将短剑握在手中,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密室外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就在荀纬精神稍有松懈之际,那“咔哒”声再次响起,比之前稍清晰一些!紧接着,对面墙壁上一块看似完整的砖石,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一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在缝隙后一闪而过!
有暗室!有人在窥探!
荀纬浑身汗毛倒竖!这“月影”的据点,果然不简单!“江鸥”刚走,就有人暗中监视,意欲何为?
他强压心跳,继续假装沉睡,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这玉垒关下的会面,是救命的稻草,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月影”这潭水,似乎比“颖考”更加浑浊难测!
接下来,是该静观其变,还是冒险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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