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是陷阱!”
荀纬的惊呼声未落,眼前景象骤变!那霞光万道、仙气缭绕的“仙岛”如同水中泡影般剧烈扭曲、破碎!五彩霞光瞬间化作惨绿色的磷火,仙乐缥缈转为厉鬼哭嚎,亭台楼阁崩塌成嶙峋怪石与森森白骨!哪里是什么海外仙山,分明是一座巨大无比、遍布黏滑苔藓与寄生海虫的苍白巨贝壳!贝壳大如小山,微微张开一道缝隙,那所谓的“五彩霞光”正是从缝隙中透出,带着强烈的致幻与吸魂之力!
是“蜃”!传说中能吐气成楼台城郭、制造海市蜃楼的深海巨妖!它竟以自身为饵,布下这夺命幻境!
“稳住船身!封闭五感!”诸葛亮厉声喝道,羽扇急挥,数道清心符箓飞出,贴在众人额前,助其抵御幻术侵蚀。公输先生猛打船舵,机关全开,“逐浪舟”船体发出嘎吱声响,硬生生在巨贝壳即将合拢的刹那,险之又险地擦着边缘冲了出去!
“哗啦!”巨贝壳轰然闭合,激起滔天巨浪,将小舟掀得剧烈摇晃!无数被幻境吸引而来的海鱼、水族,连同那些狰狞的“凿船鬼”,瞬间被贝壳吞噬,碾为齑粉!
众人惊出一身冷汗!若非荀纬关键时刻识破幻象,此刻他们已成了蜃妖的腹中餐!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那巨蜃似乎被激怒,贝壳再次缓缓张开,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腥甜腐臭的绿色雾气喷涌而出,瞬间弥漫整个海域!雾气之中,幻象再生,这次不再是仙山楼阁,而是每个人心中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景象!
荀纬眼前,出现了许都尚书台燃起熊熊大火、叔父荀彧含恨自尽的场景;出现了青女为救他湮灭于“龙渊”爆炸中的最后身影;出现了清微道长坐化、楼主遇害的惨状……无数惨烈的画面交织,如同梦魇般撕扯着他的心神!
“守住本心!皆是虚妄!”紫鸢的清叱声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她周身月华大盛,剑光如练,斩碎逼近荀纬的几道鬼影幻象。荀纬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龙脉之气自主运转,将侵入的邪气逼出。
再看他人,公输先生状若疯魔,挥舞着扳手,似在与无形敌人搏斗;那几名老兵更是双目赤红,互相厮杀起来!诸葛亮虽以符箓护住灵台,但脸色亦十分难看,显然也在全力抵抗幻境侵蚀。
“必须毁掉那蜃珠!否则幻境无穷无尽!”诸葛亮指向巨蜃贝壳缝隙中那团闪烁不定的五彩光源,那便是蜃妖的力量核心——蜃珠!也是制造这一切幻象的源头!
“我去!”紫鸢娇叱一声,身形如电,竟脱离小舟,脚踏浪尖,月华剑气凝聚成一道璀璨光柱,直射蜃珠!
“不可硬闯!”诸葛亮急呼,但已来不及!紫鸢剑光击中蜃珠,却如泥牛入海,反而被一股更强的吸力缠住,身形一滞!与此同时,巨蜃贝壳中伸出数条布满吸盘的惨白触手,卷向紫鸢!
“小心!”荀纬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纵身跃起,短剑灌注龙气,斩向触手!然而触手坚韧异常,且蕴含诡异幻力,荀纬只觉头晕目眩,剑势一偏,险些被触手扫中!
“孽畜受死!”诸葛亮见状,不再保留,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急速画出一道复杂玄奥的雷符!“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轰咔——!”
一道粗如儿臂的紫色天雷,撕裂乌云,精准地劈在巨蜃贝壳之上!
“嗷——!”巨蜃发出一声痛苦凄厉的嘶嚎,贝壳被劈得焦黑一片,喷出的绿雾为之一滞!缠绕紫鸢的吸力也骤然减弱!
趁此机会,紫鸢娇躯一扭,脱出束缚,反手一剑,月华剑气如同弯月,狠狠斩在一条触手根部!
“噗嗤!”触手应声而断,墨绿色血液喷溅!
“攻击它贝壳连接处的软肉!”公输先生恢复清明,大声提醒,同时操纵“逐浪舟”上的机关弩炮,射出数支特制的破甲箭,钉向巨蜃贝壳的铰合部!
众人合力猛攻!诸葛亮雷法不断,紫鸢剑光如潮,荀纬将龙气附于箭矢,专攻其要害,公输先生则以弩炮牵制!那巨蜃虽强,但灵智不高,全靠本能与幻术,在众人有针对性的猛攻下,顿时伤痕累累,发出阵阵哀嚎,喷出的幻雾也淡薄了许多。
然而,那蜃珠光芒虽黯,却依旧顽强闪烁。荀纬怀中的“九幽引”此刻震动得越发剧烈,与那蜃珠之间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不对!”荀纬心中灵光一闪,“这蜃珠的气息……与‘三生石’同源!莫非……它体内有一块碎片?!”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那巨蜃受创之下,竟猛地将蜃珠吞入腹中!紧接着,其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蠕动,贝壳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与“三生石”上相似的螺旋纹路!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混乱、夹杂着蜃妖本能与“三生石”碎片力量的恐怖气息,爆发出来!
“它要拼命了!”诸葛亮脸色剧变,“小心!”
话音未落,巨蜃贝壳猛然完全张开!不再是喷吐幻雾,而是从中涌出滔天的黑色浊流!浊流之中,夹杂着无数沉船残骸、溺毙亡魂的怨念,以及……一丝精纯的“幽冥死气”!这蜃妖,竟因体内“三生石”碎片长期侵蚀,产生了异变,拥有了沟通幽冥的能力!
黑色浊流如同海啸般向小舟拍来!所过之处,海水冻结,生机灭绝!
“完了!”公输先生面如死灰,这等天威,绝非人力可挡!
“结阵!护住船体!”诸葛亮嘶声大喝,将最后法力注入船舷早已刻画好的防御阵法!紫鸢亦将月华之力催至极致,化作光罩护住众人!荀纬则福至心灵,将怀中“九幽引”掏出,全力运转那丝“三生石”本源明悟,试图与蜃珠中的碎片取得联系,干扰其力量!
“嗡——!”
“九幽引”黑光大盛,与浊流中的幽冥死气激烈碰撞、交融!荀纬只觉神魂剧震,仿佛听到了无数亡魂的哭泣与那碎片中残留的、属于“北冥公”的冰冷意志!
“轰——!”
黑色浊流狠狠拍在防御光罩上!光罩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小舟如同暴风雨中的树叶,被抛飞出去!诸葛亮、紫鸢、公输先生皆喷血倒地!那四名老兵更是被震飞落入海中,瞬间被浊流吞噬!
“坚持住!”荀纬七窍流血,死死握住“九幽引”,将龙脉之气疯狂注入!他感到那蜃珠中的碎片,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渴望回归本源的悸动!
“回来!”荀纬在心中呐喊,将全部精神意志灌注其中!
“咔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自巨蜃体内传出!那蜃珠竟承受不住内外交攻,表面出现裂痕!一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五彩光华的碎片,从中剥离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射向荀纬手中的“九幽引”!
“噗!”碎片融入“九幽引”的刹那,荀纬如遭重击,眼前一黑,大量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那是蜃妖吞噬生灵、以及碎片本身承载的古老画面!他手中的“九幽引”晶体,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气息也愈发诡异难测。
而失去了碎片支撑的巨蜃,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迅速萎缩、腐朽,最终沉入漆黑的海底,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
海面渐渐恢复平静,但天空依旧阴沉。小舟上一片狼藉,诸葛亮、紫鸢重伤昏迷,公输先生奄奄一息,唯有荀纬凭着一股意志强撑。
他看着手中融合了碎片的“九幽引”,又望向东方更加深邃的海域,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沉重。一块碎片已如此难缠,集齐其余碎片,直面“北冥公”真身,又该是何等光景?
他挣扎着起身,驾船寻找飘散的公输先生和战友。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寻找地方疗伤。东海之行,这仅仅是个开始。而真正的恐怖,或许就在下一片迷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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