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纬的意识在冰冷与温暖的交织中沉浮,仿佛沉入万载玄冰,又似沐浴春日暖阳。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茅屋草顶,而是一片流光溢彩、由巨大七彩珊瑚与夜明珠构筑的穹顶,柔和的光线洒下,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异香。
他躺在一张温润如玉的床榻上,身上盖着轻若无物的鲛绡,周身剧痛已消,只余下淡淡的疲惫与一种奇异的通透感。内视之下,他惊讶地发现,原本千疮百孔的经脉竟已愈合大半,虽未复原,却比之前坚韧了数倍,那丝龙脉之气更是壮大了不少,在体内缓缓流淌,温顺而充满活力。魂魄的创伤也似乎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滋养着,不再刺痛。
“你醒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荀纬转头,只见那日出手相救的金甲青年正站在不远处,已换了一身水蓝色常服,头角隐去,更显俊朗,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荀纬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我叫敖丙,东海龙宫三太子,当不得前辈之称。”青年摆了摆手,走到榻前,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他,“你体内龙气精纯,非是掠夺而来,倒似天生蕴养,却又驳杂不纯,更兼修行了似是而非的《龙韬》引气法门,人类之中,怎会有你这样的异数?”
荀纬心中凛然,知对方修为高深,眼力毒辣,不敢隐瞒,简要将自身遭遇、身负龙脉、得传《水心得》与《龙韬》残篇、以及为阻幽冥浩劫之事择要相告,只隐去了“三生石”与“北冥公”等核心机密。
敖丙听罢,面露惊容,沉吟良久,方叹道:“原来如此。幽冥海眼异动,父王亦有所感,曾言此乃天地大劫之兆。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许多曲折。你能于归墟中生还,更引动龙脉重塑因果,实乃异数中的异数。”他顿了顿,眼中好奇更甚,“你所学《龙韬》从何而来?此法乃我龙族不传之秘,早已残缺,即便是我,也只得皮毛。”
荀纬取出诸葛亮所赠玉佩:“乃一位前辈高人所赠,据其言,是依据残篇推演而来。”
敖丙接过玉佩,神念探入,片刻后,脸色数变,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好精妙的推演!虽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但立意高远,直指本源,此人……当真惊才绝艳!可惜非我族类,难窥真谛。”他将玉佩还给荀纬,正色道:“你既有此缘法,又身负龙脉,于东海有恩(指击退西山会),我龙族亦非知恩不报之辈。你伤势未愈,可暂居我‘碧波潭’别府静养。至于《龙韬》……”他犹豫片刻,“我可传你前三变筑基之法,助你梳理龙气,夯实根基。但能否有所成,看你自身造化。切记,龙族功法,霸道刚猛,非意志坚定、心性纯良者不可修习,否则必遭反噬,形神俱灭!”
荀纬闻言,又惊又喜,连忙躬身道:“多谢三太子!晚辈定当谨记教诲,勤加修习,绝不敢懈怠!”
于是,荀纬便在这海底龙宫别府“碧波潭”住了下来。碧波潭位于东海深处一处灵脉节点,灵气充沛远胜人间,宫中陈设华美却不失雅致,有虾兵蟹将守卫,蚌女鲛人服侍,俨然一方水下仙境。敖丙虽为龙子,却无骄纵之气,每日抽空前来,传授《真龙九变》前三变的心法口诀。
这《真龙九变》乃是龙族无上筑基法门,与诸葛亮推演的《龙韬》纲要相辅相成,却又更加系统精妙。第一变“潜龙在渊”,主在凝练龙气,淬炼肉身,使肉身如龙潜深渊,坚韧无比;第二变“见龙在田”,则引导龙气与地脉相合,感悟大地之势,动静自如;第三变“惕龙无咎”,更是涉及神魂锤炼,于细微处见真章,防范心魔于未然。
荀纬本就根基深厚,又历经生死磨砺,心志坚毅,修炼起来进境极快。在碧波潭充沛灵气与龙族秘药辅助下,不过月余,便将第一变“潜龙在渊”修炼至小成!体内那丝龙脉之气被彻底炼化,精纯凝练了数倍,如臂使指,运转如意。肉身强度更是大增,肌肤隐现玉泽,寻常刀剑难伤。魂魄创伤也好了七七八八,神完气足。
这一日,荀纬正在潭底一处静室修炼第二变“见龙在田”,引导龙气与脚下海底灵脉相合,忽觉心神一动,体内龙气竟自行活跃,与潭水深处一股极其隐晦、却浩瀚磅礴的古老气息产生了微弱共鸣!
“嗯?”荀纬睁开眼,若有所思。这碧波潭下,似乎还隐藏着秘密?
他悄然放出神念,向下探去。潭水极深,越往下,水压越大,光线越暗,灵气却愈发精纯古老。约莫下潜千丈,神念触及一层坚韧的无形屏障,屏障之后,隐约传来锁链拖动与低沉龙吟之声,更有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
“那是……龙宫禁地?”荀纬心中一惊,连忙收回神念。敖丙曾告诫他,龙宫广大,有些区域乃禁地,不可擅闯。
正当他惊疑不定时,静室石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敖丙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你感应到了?”敖丙直接问道。
荀纬点头,如实相告。
敖丙沉默片刻,挥退左右,布下一道隔音结界,方低声道:“那下面,封印着我龙族一位上古时期堕入魔道的前辈。其力量滔天,虽被镇压万年,魔性未消,反而与地底幽冥阴脉勾结,时有异动。父王与诸位长老常年以阵法加固封印,近日因其与幽冥海眼遥相呼应,封印似有松动之兆……”
荀纬心中巨震!龙族魔头?与幽冥海眼呼应?难道……
“此事关乎龙族秘辛,本不该对外人言。”敖丙看着他,目光复杂,“但你身负因果,又修我族功法,或许……此事与你亦有关联。你修炼时谨慎些,莫要靠近那处屏障。待你伤势痊愈,筑基稳固,我便送你离开。东海……即将不太平了。”
说罢,敖丙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荀纬独坐静室,心潮起伏。龙宫封印的魔头、幽冥海眼、西山会、北冥公……这些线索似乎隐隐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加惊人的真相!这东海之下的暗流,恐怕比想象中更加汹涌!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龙气。《真龙九变》才初窥门径,前路依旧漫长而凶险。但无论未来如何,唯有力量,才是应对一切的根基!
收敛心神,荀纬再次沉浸于修炼之中。碧波潭下,暗流涌动,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深海之下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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