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一片绝对的、连“无”这个概念都显得多余的混沌中，被强行拽回。
李素智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光怪陆离、逻辑崩坏的命途狭间。
流淌的星河，扭曲的时钟，漂浮嬉笑的面具……一切如故，仿佛步离人巢舰中的那场疯狂毁灭只是一场噩梦。
但他很快意识到，那不是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股足以抹消存在、令他灵魂颤栗的虚无之力已经消失无踪，体内只剩下一种相对“温和”的、带着戏谑与混乱气息的陌生力量在缓缓流动。
而在他面前，色彩斑斓、戏服浮夸的阿哈正抱着手臂，面具上的表情是罕见的、没有掺杂太多笑意的平静。
“醒了？”
阿哈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戏谑，但仔细品味，却能察觉到一丝极力掩饰的紧绷。
“睡得可真沉啊，本尊的令使。差点就一觉睡到宇宙热寂去了。”
李素智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步离人巢舰中最后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般刺入脑海——那柄手术刀，绝对的死寂，以及自己彻底崩溃后，对整个世界发出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否定与咆哮，还有那随之而来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灰色虚无……
他猛地打了个冷颤，一股后怕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他当时……是真的想拉着整个宇宙一起完蛋！如果不是阿哈……
“我……我差点……”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差点什么？”
阿哈打断了他，面具上的表情切换成一个夸张的“心有余悸”。
“差点就把本尊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游乐场给一键格式化了！你小子疯起来是真不管售后啊！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再晚零点零零一个阿哈单位的时间，你就跟那股‘无’彻底合体了！到时候别说你，我，还有这个宇宙里所有的乐子，都得一起去‘回收站’里排排坐！”
李素智听得头皮发麻。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造成了多大破坏，但能让阿哈都用上“危险”和“回收站”这种词，刚才的局面绝对已经到了宇宙存亡的边缘！
“那……那股力量……”李素智心有余悸地问道。
“暂时帮你‘保管’起来了。”
阿哈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种故作姿态的轻松。
“那玩意儿太危险，不适合你这种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家伙玩。玩脱了可是连重启的机会都没有。”
祂顿了顿，走上前一步，虽然依旧穿着滑稽的戏服，但此刻却莫名多了一丝郑重的意味，尽管这很可能也是阿哈演的。
“鉴于你这次差点引发‘宇宙级安全事故’，以及……嗯，为了预防你下次再想不开，搞出更大规模的‘系统崩溃’……”
阿哈伸出手指，一点璀璨、灵动、却又带着无尽混乱气息的光芒在祂指尖凝聚。
“这本该是你慢慢‘找乐子’才能解锁的权限，但现在……算是我给你的‘紧急维稳基金’。”
那点光芒嗖地一下没入李素智的眉心。
刹那间，李素智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全新的“燃料”。
一种可以随心所欲调动、充满了扭曲现实、制造荒诞、放大欢愉的力量，在他体内奔腾流转！
不再是之前那种只有名头、需要透支自身才能引动一丝的尴尬状态，而是真真切切、如臂指使的——欢愉令使的力量！
他能感觉到，只要他愿意，他现在就可以让脚下的星河倒流，让那些漂浮的面具跳起踢踏舞，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他人的认知和情绪！
这力量……远比他想象的更强大，也更……危险。但是相对于那一股“无”的力量，阿哈给的简直就是小儿科。
“看清楚了，”
阿哈的声音将他从力量的震撼中拉回。
“这不是认可，是没办法！你小子就是个不稳定因素，体内还藏着个‘宇宙格式化’的按钮！
不给你点实实在在的东西防身，下次你再被哪个不开眼的逼到墙角，天知道你会不会直接选择‘同归于尽’？本尊可不想陪你玩那么大的！”
李素智愣住了。他看着阿哈，虽然对方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隐藏在意象下的……一丝忌惮？
阿哈在怕！怕他再次崩溃，怕他再次引动那足以湮灭一切的虚无！
这个发现，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李素智心中的恐惧和迷茫，滋生出了一点……微妙的、名为 “有恃无恐” 的底气。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性地调动了一丝欢愉的力量，让旁边一个哭泣面具突然咧开嘴，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然后，他看向阿哈，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后怕、庆幸，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性的表情：
“所以……阿哈大人，您这是……怕了我了？”
阿哈面具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怕你？本尊会怕你一个差点把自己玩没的小家伙？笑话！天大的笑话！”
但李素智分明看到，阿哈那色彩斑斓的袖口，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阿哈内心：妈的！能不怕吗？！这小子疯起来差点把黑皮蛋那个摆烂鬼都从位子上踹下来自己坐上去！那个皮蛋那家伙就知道躺着等宇宙终结，这小子要是上了位，可是真会动手把宇宙给‘无’掉的！这谁扛得住啊？！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只能说这个世界是一个存在唯心力的世界，只要你的信念够坚定，你甚至可以原地飞升。
当然如果你的意志不坚定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知道这个宇宙的真相，外加一点点的高维属性，再加上一个抽风的大脑，你完全可以拥有掀桌子的力量。
你也可能理解成：脑子一抽，原地飞升。
关于主角差点踹下Ix的细节和知情者记忆被删改的事情，如同被最高权限加密，深藏于阿哈的意念底层，绝不会透露分毫。所以波尔卡·卡卡目与“芋泥”这段记忆都被删掉了。
“总之！”
阿哈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恢复了那副乐子神的姿态。
“力量给你了！以后找点正常的乐子！写写小说，坑坑读者，调戏一下冰山美人，或者去给公司添点堵都行！别再碰那些‘存在意义’之类的危险话题了！听见没？！”
李素智看着阿哈，缓缓点了点头。
他摸着体内那充盈的、真实的欢愉之力，又感受着灵魂深处那被暂时封印、却依旧让他心悸的虚无余悸，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知道了自己的“价值”，也知道了自己的“危险”。阿哈不敢让他死，至少不敢让他以“否定一切”的方式死。
这或许……是他穿越以来，获得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护身符”？虽然这护身符的代价，是他自己都害怕的、潜在的毁灭倾向。
“我知道了……”
李素智低声应道，脸上露出了一个看似乖巧，实则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微妙光亮的笑容，“以后……我会好好‘找乐子’的。”
阿哈看着他的笑容，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小子……好像变得更麻烦了。
“滚吧滚吧！”
阿哈不耐烦地挥挥手，“看着你就烦！记住，别再玩脱了！”
空间再次扭曲，李素智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抛出了命途狭间。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阿哈沉默了片刻，周围那些漂浮的面具也安静下来。
“唉，这售后……真难做。”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消散在混乱的色块与规则之中。
而重新被扔回现实宇宙某个安全角落的李素智，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回想起之前的疯狂与后怕，又想到阿哈那掩饰不住的顾虑，第一次觉得，这片星辰大海，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至少，他现在有了点……讨价还价的资本？虽然这资本的背后，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深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张阿哈面具依旧在，而那只白紫色的狐狸“芋泥”，也正安静地蹲在他身边，蓝宝石般的眼眸深邃地望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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