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另一侧
远离了蹴鞠场中心的混乱喧嚣,苏凌霜正俯身仔细查看着一只被撞歪的鎏金香炉。
她方才在混乱中被某个惊慌后退的贵女撞了一下,香炉滚落,所幸没伤着人,只是炉身微凹,昂贵的龙涎香洒了小半。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玄玉扳指的手伸过来,稳稳扶住了香炉底座,阻止了它二次滚动。
“可惜了这上好的龙涎。”
谢承凛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笑意,在苏凌霜头顶响起,听不出半分可惜,反而有几分看好戏的闲适。
“不过,比起齐家小公子那条胳膊,这点损失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苏凌霜直起身,拍了拍沾上香灰的指尖,动作利落。
她抬眼看向谢承凛,那双沉静的眸子扫过场下正被小心翼翼抬走的齐修瑾,又掠过远处被仆妇簇拥着、失魂落魄的贺兰灼华,最后落回谢承凛含笑的脸上。
“尺桡骨中段骨折,位置尚可,复位及时,固定得当,预后不会有大碍,就是得受些皮肉之苦,养上几个月。”
她的声音清泠泠的,带着医者的专业判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病例。
“倒是贺兰家那位姑娘,看着像是魂儿被抽走了。”
“哦?”
谢承凛挑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贺兰灼华的方向,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陆少将军那一池冰水,兜头浇下来,再烈的火也得熄。齐修瑾这‘苦肉计’……时机倒是掐得妙。”
他话里带着明显的调侃,却并无恶意。
苏凌霜淡淡瞥了他一眼:“七殿下倒是看得透彻。
不过,‘苦肉计’也得是真‘苦’才有效。齐公子这代价,不小。”
“代价是不小,”
谢承凛赞同地点点头,眼神却锐利起来,像狐狸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但效果也立竿见影。贺兰将军看齐修瑾的眼神,可比看陆尘渊顺眼多了。而且……”
他微微倾身,靠近苏凌霜耳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冷冽。
“方才球失控前,我似乎看到二皇兄身边那个叫苏婉的,和对方那个撞人的武官,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汇。”
苏凌霜眼神骤然一凝,瞬间抓住了关键:
“你是说……不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查查那个武官最近跟谁走得近,或者家里有没有突然多出笔横财就知道了。”
谢承凛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
“二皇兄近来行事越发急躁狠厉,手段也透着股不管不顾的劲儿,倒是与从前谨慎小心的作风大相径庭。”
他语气带着探究和一丝冷嘲,并未点破任何超越常理的认知,“搅浑水,才方便摸鱼。这倒像是他会干的事。”
他话锋一转,看向苏凌霜,“这事我会让仲卿去查。霜儿,你刚才说齐修瑾的伤……”
“复位和固定是关键。”
苏凌霜立刻接口,明白他的意思,“太医手法尚可,但稳妥起见,稍后我以探视为名,再去看一眼,确保万无一失。毕竟,”
她顿了顿,看向谢承凛,眼中闪过一丝默契的微光,“齐家,未来或许用得上。”
户部尚书的位置,在储位之争中,分量不轻。
谢承凛笑着颔首,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拂去鬓角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有劳夫人。我就知道,娶个神医王妃,稳赚不赔。”
动作亲昵自然,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依赖。
苏凌霜拍开他的手,嗔了他一眼:“少贫。我去看看灼华那丫头,她这会儿怕是不好受。”
语气里带着一丝对妹妹般的关切。
“去吧。”
谢承凛含笑目送她走向贺兰家的方向,眼神温柔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深邃,目光在场中逡巡,最终落在二皇子谢毅方才坐过的、此刻已空置的席位上,眸底寒光一闪即逝。
谢毅身上那股越来越浓重的戾气和不合常理的“先知”般的举动,始终是他心头一个需要解开的谜。
蹴鞠场边,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带着硝烟味的暧昧对峙,被一声懒洋洋的调侃打断。
“啧啧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五皇兄和五皇嫂这是……在演练新的擒拿术?”
楚宴摇着一柄玉骨折扇,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桃花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目光精准地在谢烬紧攥着秦灵手腕的位置,以及秦灵那根还嚣张地点在谢烬心口的纤纤玉指上打了个转。
秦灵手腕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谢烬松开了手,但那只手并未收回,反而顺势下滑,极其自然地环住了秦灵纤细却充满韧劲的腰肢,将她更紧地扣向自己,完全无视了楚宴的存在。
他垂眸看着秦灵,眼底的风暴并未平息,反而因为被打断而更添了几分危险的暗芒,嘴角却勾起一抹堪称温柔的弧度,声音低沉得只有秦灵能听清:
“王妃的‘弓’……本王试过了,韧性十足。至于箭利不利……”
他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倔强明亮的眼眸和娇艳的红唇。
“本王很期待亲眼见证。不过,狩猎需要耐心,本王……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这近乎露骨的宣言让秦灵心头一跳,但输人不输阵,她扬着下巴,指尖在他胸口画了个小小的圈,同样压低声音,带着挑衅:
“殿下拭目以待便是。小心……别成了我的囊中物。”
“求之不得。”
谢烬低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秦灵身上。
楚宴在一旁看得牙酸,扇子摇得更快了:“哎哟喂,这酸臭味儿!我说两位,差不多得了啊!场子都收拾干净了,球赛可还没完呢!大殿下那边还等着看结果呢!”
他指了指裁判席方向,副裁已经重新站了上去,示意比赛继续。
谢烬这才懒懒地抬眼,瞥了楚宴一下:“聒噪。”
随即又低头,旁若无人地替秦灵理了理方才被他攥得微皱的袖口,动作细致,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王妃方才受惊了,可要回看台休息?”
秦灵感受到腰间那只手传递过来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以及谢烬此刻刻意表现出的、在楚宴面前毫不掩饰的亲昵与维护,心头那点因贺兰灼华和齐修瑾而起的郁气莫名消散了大半。
她顺势往谢烬怀里靠了靠,仿佛找到了最坚实的倚靠,声音也软了几分,带着点娇蛮:“不去!戏还没看完呢!我倒要看看,这球还能踢出什么花儿来。还有那位,”
她下巴微抬,点了点二皇子空出来的位置,“走得倒是挺快,心虚?”
谢烬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眸色微深,语气淡漠:“跳梁小丑罢了。随他去。”
他显然对二皇子谢毅那套把戏不感兴趣,或者说,暂时还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
他揽着秦灵,无视楚宴翻上天的白眼,径自走向视野最佳的看台位置。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秦灵完全笼罩,形成一种无声的宣告。
楚宴看着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背影,摇着头啧啧称奇:
“一个比一个会演,一个比一个心黑……绝配!
二殿下走得急,怕不是被那断胳膊吓着了?”
他随口调侃着,也并未深思谢毅离场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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