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死寂的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的混合气味。
祁诀盘坐于尚有余温的灰堆之中,双目被一层薄薄的血膜覆盖,看上去骇人无比,实则他的五感早已化作一张无形的巨网,敏锐地捕捉着脚下大地每一丝微弱的频率波动。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枚被沈微拾起的“逆律令”青铜令牌,此刻正与地底深处的某个存在发生着共振。
那不是冰冷的信号传递,而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悸动,仿佛一颗被深埋的心脏正在搏动。
与此同时,沈微正蹲在他身侧,指尖在灰烬上快速划动,构成一座繁复的符阵。
她没有去看那枚令牌,而是紧盯着火焰熄灭后残留在空中的淡薄残影。
这些残影在常人眼中杂乱无章,但在她的【律令推演】之下,却显现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规律。
“不对劲,”她压低声音,语气凝重,“这些残影的出现顺序并非随机。你看,先是判官持笔剜心的景象,紧接着是玩家名录被血色墨迹大片涂改的画面,最后定格的,是阎罗帖使右脚官靴下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黑雾。”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们在用这场火,‘重写’某些被记录下来的东西,就像史官篡改史书!”
祁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血色的双眸中杀意凛然:“想用火来埋葬真相?那我就让这把火,烧出他们的命门。”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撕,左臂的衣袖应声而裂。
他毫不在意地将那枚记载着他过往功德的玉牒从怀中取出,缓缓贴近脚下的灰烬。
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纯净的功德之力如细微的溪流般从玉牒中渗出,融入灰烬之中。
这股力量仿佛是黑暗中最甜美的诱饵。
几乎是瞬间,一缕比夜色更深的黑烟从祁诀身旁的剑穗上再度浮现,它贪婪地缠绕上来,顺着他裸露的手臂,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经脉。
这是地府清道夫的本能,它们被设定为吞噬一切“异常数据”,而祁诀身上这股不属于当前身份的“功德”,正是最显眼不过的异常。
黑烟入体,带来一阵刺骨的阴寒。
祁诀却面不改色,甚至连眉毛都未曾抖动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催动了【誓愿共鸣】,在体内瞬间模拟出灵力紊乱、系统濒临崩溃的假象。
这对于以吞噬为生的清道夫黑烟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盛宴。
它被这更强烈的“异常”所吸引,放弃了对全身的探索,发了疯似的朝着祁诀灵根反噬最重、经脉最为脆弱的左臂深处猛冲而去。
就在此时,一道几乎透明的虚影悄然立于祁诀的肩头。
花小楼手持折扇,神情慵懒,折扇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
一股无形的愿力瞬间化作坚不可摧的屏障,精准地护住了祁诀的心神识海,确保那致命的黑烟无论如何肆虐,都无法真正侵蚀他的神智。
“就是现在!”祁诀低喝。
沈微早已准备就绪。
她双手结印,以【律令摹写】为引,指尖在灰烬中勾勒出一座诡异的反向阵法。
这并非攻击或防御之阵,而是一座“逆溯阵”。
符阵完成的刹那,那股在祁诀左臂中横冲直撞的黑烟,其流动的轨迹竟被整个阵法反向投影到了半空之中!
空中,一条由无数残破竹简、猩红的血契符文以及一串串玩家编号组成的幽暗通道赫然显现。
它扭曲、盘旋,仿佛一条通往地狱最深处的毒蛇,而通道的终点,则直指无归城最深处的一座通体由青铜铸就的摩天高阁。
那高阁之上,悬着三个血色大字——录罪台!
地府三大禁地之一,专司封存、勘校乃至……篡改生死簿的绝对禁区。
沈微的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一个更可怕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形:“他们不是在掩盖过去……祁诀,他们是在‘重录’未来!”
“想吃我的‘异常’?”祁诀感受着左臂传来的剧痛,脸上却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好,我给你一场你永远消化不了的‘乱流’!”
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着他最本源的灵魂力量,狠狠喷洒在脚下的灰烬之中!
“【因果嫁接】!”
他一声低喝,将自身因“伪善”而积累的最深沉的罪念,强行与那股黑烟融合在一起。
如果说功德是异常,那这股足以让任何地府判官都为之侧目的庞大罪念,就是足以颠覆规则的剧毒!
紧接着,他借由花小楼早已布下的愿力为引信,悍然引爆!
“轰——!”
刹那间,整片废墟火光冲天!
那并非凡火,而是由罪念、功德、愿力与地府规则之力交织碰撞而成的毁灭之焰。
原本无形的黑烟在烈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嚎,被强行扭曲、拉扯,最终竟在空中显露出一段被强行抹去、本不该存在的画面!
画面中,韩九身穿判官袍,神情肃穆地立于那座青铜高阁“录罪台”前。
他手中捧着一卷金纹玉册,毫不犹豫地将其投入身前的熔炉之中。
熊熊炉火升腾,将玉册吞噬,而火光之中,清晰地浮现出两个大字——祁诀!
那不是指他一个人,而是千个伪系统宿主的总名录!
此刻,这份关乎千条性命、千段因果的原始记录,正在被彻底销毁!
随着画面的最终定格,那团黑烟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彻底在烈焰中灰飞烟灭。
叮——
一声清脆的嗡鸣响起,那枚静静躺在地上的青铜令牌在火光映照下,表面的“逆律”二字竟由青黑色缓缓转为刺目的血红。
祁诀缓缓站起身,拾起那枚滚烫的令牌,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明悟:“他们怕的不是我觉醒……是怕我知道,我不是唯一。”
沈微凝视着眼前跳动的火光,缓缓伸出手指,在地上写下了一行字:录罪台下,万魂同名。
而他们头顶那片死寂的夜空之上,轮回戏台的第六幕剧名悄然隐去,一行新的血字缓缓浮现,带着彻骨的寒意:
第七幕:烬中人,当自葬。
风声呼啸,吹起漫天灰烬。
就在那最深沉的灰烬之下,一只被烧得焦黑、几乎看不出形状的手,正死死地攥着半片早已断裂的桃木剑穗,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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