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堑壕衣舍，林砚马不停蹄地赶往第三大街。与衣舍低调却专业的军事化风格不同，‘古典钟表店’的门面更为古旧，木质橱窗框漆色斑驳，里面陈列着几座仿佛停滞了时间的黄铜座钟和怀表，透着一股与电子设备毫不相关的陈旧感。
林砚推门而入，门楣上的铃铛发出略显沉闷的响声。店内光线比衣舍湖南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旧纸张的味道。一位带着单眼放大镜、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正伏在堆满精密工具的工作台前，专心致志地调试着一块怀表的游丝，对林砚的到来恍若未闻。
林砚没有出声，径直走到柜台前，将一枚该桌金币轻轻放在玻璃台面上。
金币与玻璃接触发出轻微‘叩’声。老师傅的动作略微一顿，缓缓抬头，浑浊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金币上，停留了大约两秒，然后又移到林砚脸上。没有询问，没有确认，他只是沉默地放下手中的工具，取下放大镜，照着工作台后方一扇看似是储物间的简陋木门偏了偏头，随即又低下头，重新沉浸到他的钟表世界里。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林砚会意，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门后并非储物间，而是一条通向地下的狭窄楼梯，台阶是冰冷的混凝土，与地上的复古氛围截然不同。楼梯下方的空间豁然开朗，光线是冷白色的LEd灯带发出的，照亮了一个紧凑但设备极其精良的电子工作间。各种林砚叫不出名字的仪器闪烁着指示灯，墙壁上挂满了接口和线缆。
一个穿着深色工装，扎着利落马尾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对着三块并排的显示器飞快地敲打代码。听到脚步声，她敲下最后一个按键，转过旋转椅，目光直接落在了林砚身上。她的面容清秀，眼神明亮，有着一分独属于技术专业者的果敢与对林砚的正常审视。
“需求？”她开口，言简意赅，没有任何的客套。
“监听设备。”林砚同样直接：“最好是微型，磁吸式，有效范围至少300米，续航时间要长。”
女子点了点头，利落转身，从身后的金属架上取下俩个小乔的封装盒放在工作台上，同时拿过一个巴掌大小的接收器。
“标准监听套件，两组。磁吸，理论有效半径300米，实际效果受环境干扰影响。持续工作时间标称72小时。”她语速很快，但清晰明了：“配套接收器，有效范围一公里。这是标准配置。”
她打开其中一个设备盒，拿出一个比纽扣还小的装置，快速演示了开关。磁吸位置和充电接口。
“需要增加抗干扰。独立加密频道或定制外形，属于定制服务，需要额外的时间和代价。”
‘独立加密频道...’林砚在心中重新念叨了一遍这句话。他从盒子中将套着防尘袋的设备拿了出来，放在手上端详了片刻。他的动作微微一顿，脑海中浮现出教授在反追踪课上那张严肃的脸，以及他格外强调的那段话：“记住，涉及到追踪、监听等一切电子设备时，第一原则：绝对静默。在它们发挥作用之前，对于目标而言，他们必须‘不存在’。”
当时教授还拿出了另外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有些像是对讲机一般电子设备：“对于反追踪、反侦查来说，我们通常会准备这样一个设备。用以匹配市面上的大多数设备的公共频段，用以筛查自己周围是否存在高频段反应。”说着，教授还启动了一个如今自己手中拿着的同款监听设备，当设备启动的那一刻，教授右手上的设备立即微微震了一下，电子屏幕上将筛查而出的波段匹配信息显示了出来：“这就是为什么要保持静默。不过我这次的演示并不严谨，因为设备之间靠的足够近，我们的旁边也没有能够影响波频传递的东西，所以这一次的反应才会如此的快。”
回忆到此结束，林砚抬起头与女人对视，语气肯定：“标准配置的基础不能满足，我需要独立的、非标准加密频段，确保信号不可被常规设备捕捉或串联。另外所有的设备在激活前必须处于深度静默状态，杜绝任何待机信号的泄露。”
反侦察、反追踪是被明确写在了理查德·索恩的任务简报中的，林砚并不清楚对方的能力究竟有多强，但不妨碍他去类比，而在林砚的心中，这一领域最强的人自然就是他的导师，教授。那么目标就很清晰了，假定理查德是他的导师，他要怎么去对付他的这一项能力，反而要简单了不少。
“可以。但需要重新烧录固件，生成唯一秘钥。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女子点了点头，再次打量了一眼林砚，眼神里那丝程式化的冷淡淡去了少许，多了点对‘懂行’客户的认可：“还需要其他设备吗？追踪器？信号屏蔽器？”
林砚思考着自己的计划。监听能获取信息，但若要掌控目标的完整动态模式，尤其是其前往那些地图上未标注地点的路线...
“微型GpS追踪器。”他立刻补充：“同样需要信号屏蔽和长续航，要四个。”
女子点头，转身又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更小的盒子，里面是四枚薄如纸片的微型追踪器：“微型GpS追踪器，磁吸与粘贴两用，续航两周，未知更新频率可调。与你要求的加密信道同步设置。”
见林砚点头，她将所有设备收起，放到了电脑旁开始了她的专业操作：“对了，诚惠，两枚金币。”
“可以。”林砚点头，对于这些花销，林砚并没有丝毫的不舍，之前第一次的任务他剩下了2枚金币，加上这一次的零花钱，他总共还有7枚，防弹西装花了1枚，他依旧有足够的资金去准备后续可能需要的情报武器等内容。
从口袋中再次掏出了一枚金币放在了展台之上，等了近20分钟，女子将全部设备封装好，连同已配置完毕的接收器推到了林砚面前，将展台上的那枚金币收进了口袋中：“所有功能已按需求设定完毕。激活方式与信道切换指南在接收器储存区内。那么交易完成。”
“多谢。”
看着林砚那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身影，女人摩挲着口袋中的金币，若有所思，她接待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但像刚才这位的，确实少见。
生面孔，这是第一印象。大陆酒店圈子里那些经常需要她这类服务的人，她基本都认识。但更重要的是他表现出的那种‘矛盾感’。面孔年轻，甚至带着点未被江湖磨砺过的痕迹，可提出的要求却极其专业和老辣。独立加密频段、深度静默、连同追踪器组成的完整侦查套件...这绝不是普通菜鸟会考虑周全的配置，更像是受过严格系统训练、并且对行动隐蔽性有极高需求的资深人士的思路。
可他在其余各方面的细微展现，又很明显像是个新人。
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转身，纤细的手指在特定键盘序列上敲击，调出的并非公开界面，而是一个需要特定凭证才能瞥见的内部分类。几条关于‘刺客联盟’的选项信息安静地陈列着，描述模糊，酬金也设置得颇为‘巧妙’。高到足以驱动行动，却又远未达到能让真正的顶点好手动心、不顾风险的地步。
看着这些条目，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关于‘刺客联盟’在她这个服务站负责人群体中搅动的事情，她在清楚不过了。这些事情导致即便对方现在已经消停了两个月，但依旧有人在恐惧、在害怕他们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被盯上的‘目标’。
但她对此的反应，倒是异乎寻常的平静。这并非是麻木，而是一种基于更深层认知的...了然！
高桌下放的这一批次的任务，并不是一场全力以赴的战争通告，更像是一次精准的‘修剪’或者说是...‘试炼’！以她的渠道，已然知晓其中几个被接取的任务，其承接者的背景都颇为耐人寻味，无一不是出自那些盘踞在阴影深处的庞然大物。
“你接的...会是哪一个呢？”女人轻声自语，目光在任务列表上缓缓扫过，试图将那个带着矛盾感的年轻身影，与某个名字对应起来。
这种探寻无关利害，仅仅是出于一种...对于‘新变量’出现在既定棋盘上的纯粹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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