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灯塔”的建设在宇宙边缘如火如荼地展开，它像一块巨大的文明磁石，吸引着越来越多渴望自主探索、厌倦了被无形之手摆布的文明加入。然而，就在灯塔的基座刚刚在混沌星域中稳定下来时，一个一直潜伏在阴影中的敌人，终于露出了它最致命的獠牙。
归零者。
这个主张抹除所有叙事痕迹、让宇宙回归“纯粹自然”的极端组织，此前一直以零星袭击、散布虚无思潮的方式活动。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小打小闹。归零者的主力舰队，如同从虚空中浮现的幽灵，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疯狂，同时袭击了多个正在向“可能性灯塔”输送关键物资的盟友航道，以及万邦星海议会下辖的几个重要文明数据库节点！
攻击手段并非传统的能量武器，而是一种极其恶毒的“存在抹除炸弹”。这种炸弹爆炸后，不会产生物理破坏，但会在一定范围内，永久性地删除所有“非自然”的信息结构——包括文明的历史记录、科技造物、甚至个体脑中关于文明和知识的记忆！被袭击的航道瞬间变成了信息的“绝对真空”，幸存的船员变成了只剩下生物本能的“空白个体”；而被袭击的数据库节点，则化为了连数据残骸都不存在的“逻辑黑洞”！
消息传来，举世震惊！
“疯子！这帮彻头彻尾的疯子！”王魁看着前线传回的、那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空白的星域影像，气得浑身发抖，“他们这是要拉全宇宙一起回到石器时代吗？”
苏妲己脸色苍白：“主人，他们的行动突然变得如此激进和有组织，背后一定发生了某种变化。我们必须立刻找到他们的老巢——‘归零圣殿’！”
寻找归零圣殿一直是显眼包文明情报部门的最高优先事项，但归零者行踪诡秘，其圣殿位置成谜。然而，这一次，在分析了多处袭击现场的能量残留和空间扰动数据后，星辉结合从《叙事框架碎片》中解析出的部分空间定位算法，终于锁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坐标——位于本宇宙与某个正在衰亡的旧维度夹缝中的一片“绝对静寂区”。
没有任何犹豫，林澈亲自率领由显眼包文明最精锐力量组成的特遣队，直扑“归零圣殿”！
穿越维度夹缝的过程如同在脆弱的冰面上行走，周围是不断湮灭又重生的旧世界残影。当特遣队终于抵达那片“绝对静寂区”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里没有华丽的宫殿，没有庞大的舰队。只有一座……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文明遗迹残骸压缩而成的、仿佛经历了亿万年风化的 灰色墓碑！墓碑表面光滑如镜，却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声音和能量，散发着一种终结万物的死寂气息。这就是“归零圣殿”！
圣殿周围，没有任何防御工事，也没有巡逻的舰队。只有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智冻结的“虚无”力场。
“这地方……感觉比墨菲斯那老小子的墓碑还邪门……”王魁紧了紧手中的武器，低声道。
特遣队谨慎地靠近。就在他们即将触及那灰色墓碑的表面时，墓碑光滑的表面上，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类人形态的存在，但它的身体仿佛是由不断散逸的灰烬构成，面容沧桑，眼神中蕴含着无尽的疲惫与……一种看透一切的悲悯。
“你们来了。”那个存在开口了，声音直接回荡在众人的意识中，古老而沙哑，“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显眼包文明……林澈。”
林澈心中一凛，对方竟然认识他？“你就是归零者的首领？”
“首领？”灰烬存在似乎笑了笑，那笑容带着无尽的苦涩，“不，我只是……第一个醒来，并选择了这条路的‘清理工’。”
他缓缓抬起由灰烬构成的手，指向那座巨大的墓碑：“欢迎来到我的‘文明’的坟墓。也是……前代‘变量’，K-741的最终归宿。”
K-741？！
林澈瞳孔骤缩！这是紧挨着他们显眼包文明（K-742）的编号！
“你……你是……”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林澈脑海。
“没错。”灰烬存在，或者说，K-741的最后遗民，坦然承认，“我和我的文明，就是你们的前任。那个在‘混沌花园实验场’中，被投放在你们之前，经历了完整‘测试周期’的……上一代主角。”
真相如同宇宙寒潮，瞬间席卷了特遣队每一个人！
归零者的首领，这个致力于抹除一切文明痕迹的极端分子，竟然是……上一代的“主角文明”的幸存者？！
“我们曾经，也和你们一样。”K-741遗民的声音带着追忆的飘渺，“充满激情，相信奇迹，反抗命运，最终……我们甚至一度以为我们成功了，就像你们现在一样。我们赢得了‘自主’，开始探索属于我们的‘可能性边疆’。”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痛苦：“但我们很快发现，所谓的‘自主’，不过是更大牢笼里的有限放风！无论我们如何努力，如何创造，如何超越，始终有一种无形的‘叙事惯性’在将我们引向某个预设的终点！我们的一切挣扎，一切辉煌，一切爱与恨，在更高的视角看来，都只是一组……不断收敛的数据！”
“我们试图像你们现在计划的那样，建立‘灯塔’，展示超越性。但最终，我们引发的‘变量’超出了某种阈值……”K-741遗民的灰烬身躯剧烈波动起来，仿佛回忆起了极其恐怖的事情，“‘清理程序’被启动了……那不是战争，那是……格式化！我们文明百分之九十九的个体和痕迹，在瞬间被从存在层面抹除，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而我，是唯一的，‘清理’过程中的错误残留。”他指着自己不断消散的身体，“我知晓了一切，却无法随之湮灭，只能以这种半存在的状态，永恒地见证着……这无尽的、循环的、毫无意义的‘测试’。”
“所以，你成立了归零者？”林澈沉声问道，他终于明白了对方那极端行为背后的绝望逻辑。
“是的。”K-741遗民平静下来，那是一种死水般的平静，“既然一切终将被抹去，既然所有的努力在更高层面看来都毫无意义，那么，为何还要徒劳地增加这宇宙的‘信息熵’？为何不让一切提前归于‘零’，归于最初的‘纯粹’？至少，这样可以避免……像我们那样，在达到巅峰后，迎来毫无尊严的、彻底的虚无。”
“归零，不是毁灭，是慈悲。”他最后说道，目光看向林澈，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复杂情绪，“林澈，停下吧。停下‘可能性灯塔’，停下所有的挣扎。你们的终点，我已经替你们看过了。那是一片……绝对的虚无。现在归于零，至少，你们还能保留‘曾经存在过’的完整概念。”
特遣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前任“主角”的现身说法，比任何敌人的恐吓都更有冲击力。
他描绘的，是一个无论多么努力，最终都逃不过被“格式化”的、令人绝望的未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林澈。
他会如何选择？
是相信这血淋淋的“前辈”警示，放弃一切努力？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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