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死线
虚无之海中的跋涉，是对意志最残酷的研磨。楚渊依靠着初步净化的寂灭本源和对“存在”的坚定认知，艰难地抵御着“遗忘之影”无休止的侵袭，朝着星图指引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挪移。时间感彻底混乱，或许过去了数日，或许只是几个时辰，在这片法则崩坏之地，度量时间本身已无意义。
他的伤势在精纯的寂灭能量滋养下恢复了六七成，但心神的消耗却越来越大。每一次击退“遗忘之影”，都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稍有不慎便会有记忆碎片被永久抹除。他感觉自己像一根被逐渐拉紧的弦，逼近极限。
终于，在不知击退了多少波影子的攻击后，前方的景象发生了剧变。
那片永恒的、变幻莫测的虚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边界。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线”。线的这一边，是楚渊所在的，充斥着破碎法则和危险影子的虚无之海。而线的另一边，是一种绝对的“空”和“无”。那不是黑暗，黑暗是一种颜色，一种存在。而那里，是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被彻底否定的终极死寂。目光望去，灵魂仿佛都要被那纯粹的“无”所吞噬。
在这片“绝对虚无”的中央，悬浮着一个点。
一个微小到几乎忽略不计，却又沉重到仿佛能压垮整个世界的点。它没有光芒，没有颜色，没有体积，但它就在那里，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着自身的“存在”。它便是所有线索指向的终点——“原点”。
在看到它的刹那，楚渊体内的寂灭本源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沸腾起来，不是攻击性的躁动，而是一种归巢般的急切与共鸣。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从“原点”方向传来，拉扯着他的身体和灵魂，要将他吸入那片绝对的死寂之中。
然而，在这道“边界线”上，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屏障。这道屏障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遗忘之影”汇聚而成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虚无之墙”！它们密密麻麻地堆积在边界线上，形成了一道纯粹的、由“抹除”意志构成的死亡防线。任何试图穿越的存在，都会在瞬间被这恐怖的浪潮淹没，化为乌有。
前有“虚无之墙”挡路，后有“原点”的致命吸引。楚渊陷入了真正的绝境。他尝试向侧方移动，但这道“边界线”似乎无限漫长，根本看不到尽头。
退无可退，进则必死！
楚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硬闯绝对是十死无生。柳惊云提到的“定界石”是应对这种情况的关键，但他此刻并无此物。目光扫过周围，除了破碎的法则碎片和无穷无尽的影子，别无他物。
等等……法则碎片？
楚渊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之前那块蕴含星图的碎片，其散发出的微弱“秩序”波动，能够对“遗忘之影”产生一定的排斥效应。单个碎片力量微弱，但如果……如果能找到更多同类型的碎片，或者……主动创造一种“秩序”的干扰呢？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形成。这个计划极其冒险，成功率不足一成，但已是绝境中唯一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抵抗“原点”传来的吸力，反而借助这股力量，缓缓向“边界线”靠近。同时，他全力运转《万法吞噬诀》，但这一次，吞噬的目标不是能量，而是周围虚无中那些相对稳定、蕴含着微弱“秩序”信息的法则碎片！
他不再将这些碎片中的信息洪流拒之门外，而是主动引导其流入体内。无数杂乱、破碎的法则信息冲入他的识海，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清明，以自身寂灭本源为熔炉，强行将这些碎片中蕴含的、关于“稳定”、“结构”、“定义”的秩序意念剥离、提炼出来！
这个过程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自身认知混乱，甚至灵魂被这些外来信息冲垮。但他的意志历经磨难，已坚韧如铁。
渐渐地，在他的指尖，一缕微弱却异常纯净的乳白色光芒开始凝聚。这光芒与“定界石”的气息同源，正是高度浓缩的“秩序”之力！这缕光芒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前方“虚无之墙”的剧烈反应，靠近他的影子们发出了无声的骚动，本能地向后缩去，在潮水般的墙壁上造成了一小片涟漪般的凹陷！
有效！
但还不够！这缕秩序之光太微弱，只能造成片刻的干扰，根本无法开辟通道。
楚渊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猛地将刚刚凝聚的这缕秩序之光，并非推向“虚无之墙”，而是狠狠地拍向自己的胸口，融入心脏跳动的那一点生机之中！
“噗！”
他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这是一种近乎自残的行为，以自身生命本源为燃料，短暂地激发秩序的力量！但效果是显着的，他周身瞬间爆发出一种稳定、鲜活、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存在光环”！
这圈光环，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冰块，瞬间在“虚无之墙”上炸开了一个直径约一丈的短暂缺口！
缺口后方，就是那片绝对的死寂，以及“原点”传来的恐怖吸力！
就是现在！
楚渊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的力量，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缺口！
他的身体刚刚穿过缺口，身后的“虚无之墙”便瞬间合拢，如同从未被打开过。而楚渊，则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拽向了那片绝对的死寂，拽向了那个神秘的“原点”！
在他的意识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的前一刹那，他隐约感觉到，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黑色玉佩，似乎……轻微地动了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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