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
整个顾家大院都陷入了沉睡。
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
苏月禾稳稳地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片刻后，又一道身影笨拙地跟着爬了出来。
顾云泽手脚并用，姿势实在算不上雅观，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
幸好苏月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嘘。”
苏月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顾云泽立刻闭嘴，紧张又兴奋地点点头。
两人都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戴着口罩，头上还扣着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苏月禾在前，顾云泽在后。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熟练地避开了大院门口站岗的哨兵，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夜里的京市，一片寂静。
宽阔的马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只有偶尔吹过的冷风，卷起几片落叶。
“老婆，我们……就这么走着去？”
顾云泽压低声音问。
城南鸽子市，离这里可不近。
苏月禾没说话，直接把他拉进一个漆黑的胡同。
她从后面推出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一辆除了没有牌子，其他和商店里卖的一模一样的“永久牌”自行车。
顾云泽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上车。”
苏月禾跨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座。
顾云泽机械地坐了上去，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了苏月禾的腰。
触手，是紧实又柔韧的触感。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腰腹的力量。
顾云泽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坐稳了。”
苏月禾说完，脚下一蹬。
自行车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冲了出去。
夜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
顾云泽紧紧抱着苏月禾，把脸埋在她后背上，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狂跳。
刺激！
太刺激了！
比他看过的所有话本小说都刺激！
大约骑了半个多小时，苏月禾在一个偏僻的胡同口停了下来。
“等我一下，我把车藏一下。”
然后推着自行车走进胡同口，然后四处看看，心想：收。
自行车就不见了。
慢慢悠悠的走出来，
“是这吧。”
苏月禾指了指胡同深处。
“前面就是。”
顾云泽回过神来，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
他跟在苏月禾身后，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胡同里七拐八绕，越往里走，人声就越嘈杂。
很快，一个灯火通明的地下交易市场，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就是鸽子市。
一个巨大的，由防空洞改造而成的地下空间。
里面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烟味、还有各种食物混杂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人们都压低了声音，像一群幽灵，在各个摊位前快速地穿梭、交易。
摊位上摆着的东西，五花八门。
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有农民打扮的人，在偷偷卖自家产的鸡蛋和红薯。
有穿着时髦的年轻人，在兜售港城那边传过来的喇叭裤和蛤蟆镜。
甚至还有人，在角落里偷偷交易着金条和美元。
这里，是计划经济时代一个疯狂又真实的缩影。
顾云-泽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他紧紧跟在苏月禾身后，生怕跟丢了。
然而，苏月禾却像鱼儿回到了水里，从容淡定。
她那双在黑夜里依旧明亮的眼睛，快速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末世的交易市场，比这里混乱、危险一百倍。
这点场面，对她来说，就像逛菜市场一样轻松。
她开启了【电磁感知】。
瞬间，周围的一切，在她脑海里形成了一副立体的地图。
哪里人多，哪里有纠察队在巡逻，哪里有好东西，都一清二楚。
她拉着顾云泽，精准地避开了一队正在巡逻的民兵，来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角落里，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正靠在墙上假寐。
他的摊位上，只摆着几本破旧的连环画。
但苏月禾的感知告诉她，这个老头身上，藏着好东西。
“老板。”
苏月禾的声音，刻意压得有些沙哑，像个少年。
“你这儿，收东西吗？”
山羊胡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人书，一毛一本。”
苏月禾没说话。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那两支用油纸包好的抗生素，放在了摊位上。
山羊胡老头的鼻子，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精明又锐利的眼睛，像鹰一样。
他看了一眼那两支药，又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盘尼西林？”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这玩意儿，可是救命的药！
大医院里都严格管制，黑市上更是有价无市。
“嗯。”
苏月禾淡淡应了一声。
山羊胡老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你想换什么？”
“钱，票，或者……黄金。”
苏月禾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老头沉默了。
他没想到，对方的胃口这么大。
他眯着眼睛，再次审视着苏月禾。
“朋友，你这东西，来路正吗？”
苏月禾冷笑一声。
“老板，来这里的，有几个东西来路是正的？”
“你只管说，收，还是不收。”
她的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山羊胡老头被噎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苏月禾身边，那个虽然也戴着口罩，但眉眼俊美，气质不凡的顾云泽。
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这两个人，看着就不像普通人。
尤其是这个领头的“少年”，气场太强了。
他不敢得罪。
“收！”
他咬了咬牙。
“两支药，我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百块？”顾云泽在旁边小声问。
山羊胡老头摇了摇头，然后翻了个面。
“一千。”
“再加五十斤全国粮票，二十尺布票。”
这个价格，可以说是非常有诚意了。
苏月禾却摇了摇头。
“不够。”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支药，一根小黄鱼。”
小黄鱼，就是一两重的小金条。
山羊胡老头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疯了！”
他失声道，“你这是抢！”
苏月禾面无表情。
“一条人命，不止这个价。”
“这药，在关键时候，能救谁的命，你比我清楚。”
山羊胡老头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这药要是拿去卖给那些真正需要的大人物，别说一根小黄鱼，两根都有人抢着要。
他是在赌，赌对方不知道行情。
结果，对方门儿清。
“算你狠！”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成交！”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油布包，打开，里面是两根黄澄澄的小金条。
他把金条递给苏月禾。
苏月禾接过来，用手指掂了掂，又用牙咬了一下。
确认是真的。
她把金条收好，将那两支抗生素推了过去。
“合作愉快。”
她说完，拉着顾云泽，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山羊胡老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今天，是碰到高人了。
苏月禾和顾云泽在人群中穿梭。
顾云泽的心还在“怦怦”狂跳。
两支药，就换了两根金条！
这比抢钱还快！
他老婆，也太牛了！
就在这时，苏月禾的脚步突然一顿。
她拉着顾云泽，闪身躲进一个阴暗的角落。
“怎么了，老婆？”顾云泽紧张地问。
苏月禾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们被盯上了。”
她的【电磁感知】里，清晰地显示出，有三条尾巴，正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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