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顿了顿，强调道：“她们可都是身家清白的，是末将费了好大功夫。
特意为公子准备的‘礼物’，您还满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兄弟你懂的”的笑容。
在他看来，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礼物。
尤其是像秦禹川这样从咸阳远道而来的年轻公子，身边肯定缺人伺候。
然而，秦禹川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秦禹川的目光在两名舞女的脸上一扫而过，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个叫悦榕的，不就是日后农家神农堂的高阶弟子么？
另一个叫轻舞的……呵，更有意思，竟然是末代楚王之女。
一个诸子百家的弟子，一个亡国公主，居然都跑到这醉梦楼里当花魁？
这要是没点猫腻，鬼都不信。
王离啊王离，你这送的是礼物，还是送的催命符？
秦禹川斜睨了一眼还兀自得意的王离，慢悠悠地端起酒杯，轻晃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舞蹈。
直到一曲将毕，他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二八佳人体似酥……”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瞬间让整个雅阁的空气都凝滞了。
正在舞蹈的悦榕和轻舞，动作皆是一僵。
王离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秦禹川却仿佛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继续念出了下一句。
“腰肢如剑斩凡夫。”
念完，他才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离，语气陡然转冷。
“王将军，你这是……想给本公子上演一出美人计？”
话音落下的瞬间，雅阁内落针可闻。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悦榕和轻舞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两人脸上的媚笑都消失了。
悦榕的眼中闪过惊异，她打量着秦禹川，想要将这个一眼看穿她们身份的年轻公子看透。
而轻舞，则是单纯的震撼和惊恐，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脸色微微发白。
“噗通！”
王离手里的酒杯，直接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脸上的酒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面的惊骇和冷汗。
“公……公子息怒！”
王离慌忙离席，冲到秦禹川面前，想也不想便直接跪了下去，声音都在发颤。
“末将……末将万万不敢啊！”
“末将只是想为公子接风，绝无半点算计公子的意思！
给末将一百个胆子，末将也不敢啊！”
他现在是真慌了。
他只是个粗人，哪里懂那么多弯弯绕绕。
只想着讨好上官，谁能想到，这礼物竟然送出了天大的祸事！
美人计？
这罪名要是坐实了，他王家都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哎，开个玩笑罢了。”
秦禹川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不减。
“王将军何必如此当真？快快请起。”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让王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太大了。
“是末将……反应过激了。”
王离讪讪地站起身，拱了拱手。
“坐了一天，身子骨都快僵了。”
秦禹川伸了个懒腰，从主位上走了下来。
“陪我走走吧。”
“诺。”
王离不敢怠慢，立刻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地陪在秦禹川身后，朝着外的歇息处走去。
“公子。”
走出来，感受着夜晚的凉风，王离身为将领的警惕心又提了起来。
“末将派一队亲卫跟着？以防万一。”
“不必了。”
秦禹川头也没回地拒绝了。
“人多了，反而累赘。”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调侃。
“再说了，这里可是你的大营，驻扎着数万精锐。
要是这都能出什么幺蛾子，那你这个上将军，我看也当到头了。”
“呃……”
王离被噎了一下，老脸一红。
“公子说的是。”
“而且，擅自调动兵马，可是军中大忌。”
秦禹川的语气又变得严肃了几分。
“我可不想给你，也不想给我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一出，王离心中顿时一凛，看向秦禹川的眼神里，多了敬佩和感激。
这位十公子，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考虑周全，远非寻常皇子所能比。
不仅没怪罪他刚才的冒失，反而处处为他着想。
“是末将考虑不周，公子恕罪。”
王离真心实意地躬身致歉。
走了一会儿，王离似乎一直在纠结着什么，好几次欲言又止。
“王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秦禹川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淡淡地开口。
王离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还是开口了。
“说起来，末将还真是羡慕蒙恬将军。”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向往。
“能在北境长城，与匈奴铁骑日夜厮杀，为大秦开疆拓土，建功立业那才是大丈夫该做之事！”
秦禹川脚步一顿，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所以呢？”
王离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
“公子如今圣眷正隆，深得陛下器重。
若……若有机会，还望公子能在陛下面前，为末将美言几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这种走后门的事情，对于他这样出身将门、心高气傲的将军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但没办法，眼看着蒙恬、屠睢等人在边境大杀四方，军功拿到手软。
他却只能窝在上郡练兵，心里早就急得跟猫抓一样了。
“王将军。”
秦禹川忽然开口，神情认真。
“你觉得，这大秦的天下，建功立业的机会，难道还少吗？”
王离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北境有蒙恬，南越有屠睢，这都是陛下早就定下的国策。”
秦禹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夜色，望向了遥远的未知。
“但机会，从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去争取的。”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王离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好好练你的兵，把你麾下这支‘百战穿甲兵’打造成真正的虎狼之师。”
“未来的仗，多得是！”
“到时候，可别让我失望。”
轰！
这番话，比之前始皇帝的口谕，更让王离心神巨震！
他不是傻子，他能听出秦禹川话里那毫不掩饰的暗示和承诺！
这位十公子，竟然在向他许诺一个未来！一个建功立业，封侯拜将的未来！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了王离的头顶，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他看着眼前这位身形并不算魁梧，却仿佛顶天立地的十公子。
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末将……末将，谢公子提携！”
他“噗通”一声，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却不是出于礼节，而是发自内心的臣服与激动。
“定不负公子厚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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