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外围的“幻海迷踪”大阵,蓬莱仙山的轮廓已然清晰可见。仙岛笼罩在氤氲的七彩霞光之中,灵鹤翔空,奇花异草遍布山峦,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一派祥和宁静的仙境气象,与之前那吞噬一切的恐怖迷雾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然而,李莲花却并未有丝毫放松,他的神识感知到,在那祥和的表象之下,潜藏着更加隐蔽而凶险的陷阱。这最后的接近之路,绝非坦途。
果然,就在莲花号缓缓靠近仙岛,距离岸边尚有数里之遥时,异变再生!
一股无形无质,却直透人心的力量,如同水波般悄然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船体。这力量并非攻击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与意识!
船上众人,包括那些经验丰富、心志坚韧的水手,都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眼神变得茫然起来,动作也随之停滞,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
幻阵!而且是极其高明的、直指本心的幻阵!
李莲花只觉眼前景象一阵模糊,周遭的船、海、仙山都迅速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景象……
那是……莲花楼!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他正坐在楼前的摇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方多病咋咋呼呼地从外面跑进来,手里举着一只烧鸡,嚷嚷着:“李莲花!今天可是发了笔小财,快尝尝这醉仙楼的烧鸡!笛飞声那家伙待会儿也要来,咱们仨好好喝一杯!”
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温暖。仿佛他从未离开过那个世界,从未经历过碧茶之毒,从未跨越时空来到这北离,所有的波澜壮阔、生死危机都只是一场漫长的梦境。
内心深处,那被深深掩藏的、对故友与平静生活的思念,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留下来……留在这幻境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就在这沉沦的边缘,李莲花识海深处那株摇曳的青莲骤然光芒大放,一股清凉之意流转全身!扬州慢内力自发运转,平和而坚定地守护着他的灵台清明。
“假的……”李莲花轻轻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澄澈与坚定,“再像,也是假的。”
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斩断一切虚妄的力量。眼前的莲花楼、方多病、烧鸡……如同镜花水月般,寸寸碎裂,消散无踪。
景象回归,他依旧站在莲花号的船头,周围是陷入幻境、表情各异的同伴。
他目光扫过,只见雷无桀正对着空气手舞足蹈,满脸傻笑,嘴里念叨着“成为大侠”、“名扬天下”;萧瑟则眉头紧锁,面色挣扎,仿佛在抗拒着什么巨大的诱惑或是在进行艰难的抉择;无心则是一脸悲伤,对着空处伸出手,喃喃喊着“父亲”、“母亲”……
就连那些水手,也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中,或狂喜,或恐惧,或痛哭流涕。
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这幻阵果然厉害,直击人心最柔软、最渴望或最恐惧之处。若非他心志历经千锤百炼,神识又远超常人,恐怕也难以轻易挣脱。
他不能任由同伴沉沦于此。
他走到雷无桀面前,看着他那一脸向往的傻笑,屈指一弹,一道温和的指风带着清心明神的意念,轻轻点在其眉心。
“痴儿,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岂是虚名可载?”
雷无桀浑身一颤,眼中的迷茫迅速退去,恢复了清明,他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的李莲花,又看了看周围,顿时明白过来,脸一红,挠头道:“先生……我……我好像做了个美梦……”
李莲花微微一笑,已走向萧瑟。
萧瑟的幻境似乎更为复杂深沉,他脸色变幻,时而露出讥讽的冷笑,时而浮现出深切的痛苦。李莲花并未强行打断,只是将一股蕴含着“放下”、“自在”意境的神念,缓缓渡入其识海。
“过往已逝,未来不定,唯守本心,方得自在。”
萧瑟身体猛地一震,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懒散与深邃,只是深处多了一丝释然。他对着李莲花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李莲花来到无心面前。
无心的幻境显然与他的父母有关,他眼角甚至挂着未干的泪痕。李莲花心中轻叹,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一股温暖、平和、带着安抚力量的气息传递过去。
“安世,他们希望你好好活着,快乐地活着。沉湎过去,并非他们所愿。”
无心的颤抖渐渐停止,他缓缓睁开眼,浅琥珀色的眼眸中还残留着一丝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醒后的坚定。他看向李莲花,用力点了点头:“先生,我明白了。”
在李莲花的帮助下,众人陆续从幻境中挣脱,回想起刚才的经历,皆是心有余悸,同时对李莲花更是感激不尽。
这蓬莱仙山,尚未登岸,便已用迷雾与幻阵,给了他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李莲花望向那近在咫尺、霞光万道的仙岛,眼神愈发锐利。
“登岛。”
莲花号,终于缓缓靠向了蓬莱那看似祥和的岸边。
真正的交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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