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离开了那片因灵力崩溃而不断震荡、缓缓沉沦的海域,驶入平静的归途。天光洒在蔚蓝的海面上,泛起粼粼金波,与来时那压抑紧张的氛围截然不同,却无人有心情欣赏这份宁静。
主舱内,气氛依旧凝重。
莫衣被安置在静室,由百里东君亲自照看,其本体神魂损耗过巨,非短时能愈。李莲花盘膝坐在一旁,脸色依旧苍白,正竭力运转微弱的扬州慢内力,压制着因消耗过度而蠢蠢欲动的碧茶之毒,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萧瑟和雷无桀守在旁边,脸上写满了担忧。李寒衣与赵玉真则在外舱,与联军几位首领商议后续事宜,蓬莱虽破,星落盟余孽尚存,需防其死灰复燃。
而无心,独自一人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海风吹拂着他白色的僧袍,身影显得格外孤寂。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枚莲花玉佩,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些冰冷的裂痕,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丝早已不存在的温暖。父亲的两次燃魂,尤其是最后那彻底消散的壮烈,如同最锋利的刀,在他心上刻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邪魅与通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悲恸与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一件带着体温的狐裘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
无心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海上风大,小心着凉。”萧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无心依旧沉默,只是将玉佩握得更紧。
萧瑟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他站着。有些伤痛,非言语所能慰藉。
又过了一会儿,李莲花在雷无桀的搀扶下,也慢慢走到了船头。他的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神采。
他走到无心身边,与他一同望向那无边无际的海平面,望向北离的方向。
“我们……快到了。”李莲花轻声说道,声音在海风中有些飘忽。
无心终于动了动,微微侧头,看向李莲花,眼中带着询问。
李莲花没有看他,依旧望着远方,仿佛能穿透无尽的海水,看到那片熟悉的土地。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个封印着塑魂仙莲的玉盒,玉盒表面流光溢彩,散发着温和而磅礴的生机。
“仙莲还在,”李莲花摩挲着玉盒,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地心玉髓,我们也拿到了。”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无心,目光清澈而深邃:
“方法,我已经推演出来。剩下的材料,星辰金精、太阳精火、太阴月华……无论在天涯海角,我们都会去找。”
“老叶他……”李莲花的目光落在无心紧握的玉佩上,声音低沉了几分,“他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无心的肩膀,如同一位兄长。
“只要这缕痕迹还在,只要仙莲在手,希望……就从未熄灭。”
海风吹动着李莲花额前的碎发,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却无比温暖的笑容。
他转过头,再次望向远方,仿佛在对那个沉睡的灵魂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老叶,我们回家了。”
“下次醒来,一切都会不同。”
“我保证。”
话音落下,无心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将那枚玉佩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要将那份承诺与希望,一同融入心底。
萧瑟看着李莲花那虽然虚弱却挺直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个看似懒散随性的家伙,体内却蕴含着如此坚韧不拔的意志与足以创造奇迹的智慧。
雷无桀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瓮声瓮气地道:“对!叶前辈一定会醒过来的!我们还要一起喝酒呢!”
希望,如同这海面上初升的朝阳,虽然经历过最深沉的黑夜,却终究会刺破云层,将光芒与温暖,重新洒满人间。
船队劈波斩浪,承载着逝去的悲壮,承载着未来的希望,向着家的方向,坚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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