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潮州帮“讲和”的消息,如同在油锅里滴入冷水,在观塘乃至更广范围的底层江湖炸开了锅。没有人想到,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大陆仔,不仅顶住了潮州帮的凶猛反扑,居然还能让对方坐下来谈条件。虽然代价是每月上交不菲的“合作费”,但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陈星这帮人,这块牌子立住了,而且是被潮州帮这种老牌社团变相承认了的。
仓库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至少暂时不用枕着砍刀睡觉了。但陈星心里很清楚,这份“和平”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黑骨仁的贪婪不会满足,丧琨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未熄的战意。暂时的妥协,只是为了争取宝贵的发展时间。而发展的根基,在于人。
“我们的人手太少了。”陈星在核心会议上开门见山,“上次潮州帮来袭,如果不是阿龙奇兵突出,阿虎死战不退,加上仓库地形有利,我们根本守不住。要想真正站稳脚跟,不被人生吞活剥,必须尽快扩充实力。”
雷虎第一个响应:“星哥说得对!多招点兄弟,下次潮州佬再来,俺直接带人杀到他们堂口去!”
老龟则比较务实:“招人容易,但招到可靠、能打的不容易。香江本地烂仔,要么是其他社团的,要么滑头得很,见利忘义。我们底子薄,经不起背叛。”
赵龙言简意赅:“优先考虑大陆来的。”
这句话说到了陈星心坎上。他自己就是偷渡客,深知这批从大陆冒着生命风险游过鲨鱼遍布的海域、或者蜷缩在肮脏货轮船舱里来到香港的人,身上带着一种怎样的特质—— desperation(绝望中的孤注一掷),以及对改变命运的极度渴望。他们无根无萍,在香江备受歧视和排挤,往往只能从事最底层的劳动,还时常被本地帮派欺压。如果能把这些人凝聚起来,其所爆发出的力量,将远超那些浑浑噩噩的本地古惑仔。
“阿龙说得对。”陈星站起身,目光坚定,“我们就从大陆来的同乡里招人!阿虎,你嗓门大,带两个兄弟,去深水埗、调景岭那些大陆仔聚集的木屋区和寮屋转转,把咱们星辰会的名头打出去,就说星哥这里,能给大陆来的兄弟一碗安稳饭吃,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好嘞!”雷虎兴奋地搓着手,他最喜欢干这种“宣扬武力”的活儿。
“老龟,”陈星又看向老龟,“你人面熟,去码头上、建筑工地转转,看看有没有受气的、敢拼的北方汉子,特别是东北、山东那些地方的,性子直,讲义气,能吃苦。”
“明白,星哥,我这就去。”老龟点头应下。
“阿雪,”陈星最后看向苏雪,“招人不能盲目,背景要大概清楚。你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那种身上背着事,走投无路,但又特别能打的狠角色。另外,看看有没有懂点文化、会算账的。”
苏雪微微一笑:“星哥这是要文武兼备啊。放心,我会留意的。”
招兵买马的行动,悄然展开。
起初,并不顺利。很多大陆偷渡客如同惊弓之鸟,对突然冒出来的陈星他们抱着极大的怀疑。他们被欺负惯了,不太相信会有同为大陆仔的人站出来“罩”他们,更怕这是新的圈套。
转机发生在三天后的一个傍晚。
雷虎在深水埗的一个窝棚区,正好撞见几个和合图(另一个本地小社团)的马仔,在向一个刚从大陆过来、在街边摆摊卖家乡腌菜的潮汕老汉收取离谱的“保护费”。老汉哀求无果,反被推倒在地,腌菜坛子被打碎,汁水流了一地。
“丢你老母!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东西!”雷虎本就嫉恶如仇,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带着两个手下就冲了上去。
那几个和合图的马仔见雷虎人少,又是生面孔,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死北佬”,挥拳就打。结果可想而知,被暴怒的雷虎三拳两脚全部放倒,个个筋断骨折,哭爹喊娘。
雷虎扶起吓傻了的老汉,把身上带的几十块钱塞到他手里,瓮声瓮气地说:“老伯,别怕!以后这片,有人欺负你,就报我雷虎的名字,或者报陈星哥的名字!”
这一幕,被周围不少大陆偷渡客看在眼里。他们看着雷虎那如山般的身影,听着那带着浓重北方口音却充满力量的承诺,一种久违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在心底悄然滋生。
类似的事情,也在码头和建筑工地上演。老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以及陈星批给他用于“应急”的少量资金,帮助几个被工头恶意欠薪、被打压的北方大汉讨回了部分工钱,虽然不多,但那份“自己人帮自己人”的姿态,做得很足。
消息像风一样,在香江底层的大陆人群中传开。
“听说了吗?观塘那边有个叫陈星的大陆佬,’专门帮我们大陆人出头!”
“那个雷虎好猛的,一个人打趴下和合图五六个人!”
“他们那个军师老龟,好像有点门路,能帮我们介绍工做……”
“好像还有个女的,很厉害,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
怀疑渐渐被好奇和试探取代。开始有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但眼神里憋着一股狠劲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找到观塘的仓库,要求加入。
陈星亲自面试每一个人。他不问出身,不问过往,只问三句话:
“怕不怕死?”
“讲不讲义气?”
“想不想出人头地?”
回答令他满意的,他便留下。仓库后面临时搭建的棚户区,很快就住进了二十多个新成员。他们大多来自广东、福建、东北、山东,口音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大陆仔”。
人招来了,如何凝聚成一股绳,是关键。陈星深知,光靠义气和空头许诺是不够的。
他让老龟统一管理财务,确保每个正式成员都能拿到一份虽然微薄但按时发放的“片费”,并且包吃住。这在当时很多连饭都吃不饱的大陆偷渡客看来,已是天大的恩情。
他让雷虎负责日常的“操练”。不是花架子,就是最简单的队列,最基础的格斗姿势,以及最重要的——纪律。雷虎虽然粗豪,但在陈星的严格要求下,也明白令行禁止的重要性。他用最粗暴的方式,打磨着这群散兵游勇的棱角,培养着他们的集体意识和服从性。
他让赵龙从中挑选了几个眼神特别冷静、身手相对敏捷的年轻人,组成一个小组,由赵龙亲自带着,进行一些基础的侦察、反跟踪和器械使用的训练。这算是他们的的第一支“特种小队”。
他还让苏雪找来了一个因为得罪领导、从内地某工厂会计岗位上跑路过来的中年人,让他帮忙整理账目,管理物资,虽然暂时还接触不到核心,但也体现了物尽其用。
每天晚上,陈星都会召集所有成员,在仓库空地上开会。他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只是用带着乡音的朴实语言,讲述着他们的处境,他们的目标,以及星辰会的规矩——不准欺凌弱小,不准奸淫掳掠,不准背叛兄弟。
“我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不是来当二等公民,不是来让人欺负的!”陈星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别人看不起我们,叫我们‘大圈仔’‘表叔’!那我们就要拧成一股绳,打出我们自己的名堂!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大陆仔,不是好惹的!星辰会,就是我们所有大陆兄弟在香江的家!”
没有激昂的口号,但那种基于共同身份认同和生存压力的凝聚力,却在悄然形成。这些备受歧视和压迫的大陆仔,在这里,第一次找到了归属感和一丝尊严。
老龟看着眼前这群逐渐褪去惶恐、眼神里开始冒出狼性的年轻人,低声对陈星说:“星哥,人心……开始齐了。”
陈星点了点头,望着仓库外沉沉的夜色。招兵买马只是第一步,如何将这把刚刚铸就的刀磨得更锋利,如何在接下来的腥风血雨中生存并壮大,才是真正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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