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金的请柬摆在会议桌中央,如同一个无声的漩涡,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搅动着会议室内的空气。洪兴蒋天生,这个名字在香江江湖,代表着权势、底蕴和一种深不可测的城府。他的邀约,在星辰会刚刚以血腥手段荡平潮州帮的这个微妙时刻到来,其意味耐人寻味。
“鸿门宴!肯定是鸿门宴!”雷虎嗓门最大,挥舞着拳头,“那蒋天生看着像个教书先生,肚子里全是坏水!肯定没安好心!大哥,不能去!太危险了!”
老龟则相对冷静,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分析道:“蒋天生是江湖前辈,洪兴是顶级字头,他亲自下帖,我们若是不去,等于直接打他的脸,也显得我们怕了,刚立起来的威风就折了一半。可若是去……在他地盘上,确实风险难料。”
赵龙言简意赅:“我跟你去。”他的意思很明确,无论是不是鸿门宴,他都要确保陈星的安全。
苏雪梳理着已知情报,缓缓开口:“蒋天生此人,最重‘平衡’二字。他不喜欢底下社团一家独大,也不喜欢局面失控。我们灭掉潮州帮,打破了九龙原有的平衡,他必然要重新审视我们。这次邀约,七分是审视,两分是试探,或许只有一分,是招揽之意。”她看向陈星,“关键在于,大哥想让他看到什么样的星辰会,是桀骜难驯的狼,还是……可以纳入棋局的虎?”
陈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份请柬。众人的意见他都听在耳中。危险,是必然的。但机遇,往往就藏在危险之中。星辰会不能永远停留在打打杀杀的层面,要想真正跻身上流,就必须直面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枭雄。
“回复蒋先生,”陈星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打破了会议的沉寂,“明晚八点,陈星准时赴约。”
他看向还想劝阻的雷虎:“二弟,若是鸿门宴,就算我们缩在家里,该来的刀也一样会来。若是橄榄枝,我们不去接,就可能错过让星辰会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他又看向赵龙:“三弟,你跟我去。但不用带太多人,就你我,再加两个机灵点的兄弟开车。人多未必有用,反而显得我们心虚。”
最后,他对苏雪和老龟吩咐道:“五妹,动用一切资源,我要在赴约之前,拿到关于蒋天生最近所有动向,以及洪兴内部对此次会面看法的更详细情报。四弟,准备好礼物,不必太贵重,但要显心意,不能失了我们星辰会的体面。”
命令清晰明确,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星辰会如同精密的仪器般运转起来。苏雪的情报网全力开动,各种关于蒋天生和洪兴的零碎信息被汇集、分析。老龟则精心挑选了一套上等的景德镇瓷器作为礼品,既不显俗气,又带着大陆的文化底蕴。
第二天晚上七点五十分,两辆黑色的平治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浅水湾一栋依山傍海的豪华别墅门前。这里远离市区的喧嚣,环境清幽,戒备森严,光是肉眼可见的明哨暗岗就有好几处。
陈星推门下车,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中山装,身姿挺拔,眼神平静。赵龙跟在他身后,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峻表情,穿着普通的黑色夹克,但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两名充当司机的“暗星”成员留在车上,随时准备接应。
别墅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迎了出来,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陈先生,赵先生,蒋先生已经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穿过修剪整齐、灯光朦胧的花园,步入装饰得古色古香却又透着奢华的大厅。与想象中社团龙头的张扬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成功商贾或者学者的府邸。红木家具,博古架上的瓷器,墙壁上的水墨画,都彰显着主人不俗的品味。
管家将二人引至一间宽敞的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陈星整理了一下衣领,推开厚重的实木房门。
书房内,灯火通明。洪兴社龙头蒋天生,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在阅读。他穿着舒适的丝质睡袍,戴着金丝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完全没有江湖大佬的煞气,反而像是一位儒雅的学者。
但陈星和赵龙都能感觉到,在那温和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何等深沉的心机和掌控一切的自信。
“蒋先生。”陈星不卑不亢地打了声招呼,微微颔首。赵龙则沉默地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
蒋天生放下书,取下眼镜,笑着站起身,绕过书桌走了过来:“陈老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闻名不如见面啊!这位想必就是赵龙兄弟吧?都是人中龙凤,快请坐。”
他热情地招呼二人在旁边的沙发落座,亲自斟茶,态度亲切得如同招待自家子侄。
“蒋先生过奖了,晚辈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懂,还要向前辈多多请教。”陈星接过茶杯,语气谦逊,但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怯懦。
“呵呵,年轻人太过谦虚就是骄傲了。”蒋天生坐回主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陈星和赵龙,“你们星辰会最近可是风头无两啊,连根深蒂固的潮州帮义丰,都被你们一夜之间扫平了。这份魄力和实力,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他话语平和,却直接点明了星辰会最近的“壮举”,既是赞赏,也是敲打。
陈星神色不变,淡然道:“江湖求生,不得已而为之。潮州帮屡次相逼,更是伏杀我兄弟在先,若不以血还血,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又如何让活着的兄弟安心?”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炫耀,只是陈述事实,将缘由归结于自保和复仇,占据了道义高地。
蒋天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随即话锋一转:“江湖事,恩怨情仇,本就难分对错。不过,香江这块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讲究的是一个规矩,一个平衡。打破了旧的,总要立起新的,否则,就容易乱套啊。”
他开始切入正题,谈论起“规矩”和“平衡”,这是在试探陈星对江湖秩序的态度,以及星辰会未来的定位。
陈星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回应:“蒋先生说的是。星辰会无意破坏江湖规矩,只想有一方立足之地,带着兄弟们安稳吃饭。至于平衡……晚辈认为,真正的平衡,建立在实力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
他不软不硬地将话顶了回去,既表达了安分之意,也隐晦地强调了实力为尊的道理。
蒋天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推心置腹的意味:“陈老弟是明白人。洪兴立足多年,靠的也是兄弟同心,和气生财。我看星辰会潜力巨大,若是能走上正轨,未来不可限量。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找个可靠的盟友,互相帮衬,路才能走得更稳,更远。”
橄榄枝,终于隐隐约约地抛了出来。他暗示了合作的可能,但“可靠的盟友”和“互相帮衬”这些词,又充满了模糊性和掌控欲。
书房内的气氛,在看似和谐的茶香中,变得愈发微妙和紧张。蒋天生的目光如同无形的网,笼罩着陈星。赵龙的手指,在无人注意的角度,轻轻触碰了一下腰间硬物的轮廓。
陈星能否接下这根橄榄枝,又能否在洪兴龙头的审视下,保持星辰会的独立与锋芒?这场宴会的真正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接下来踏足洪兴总堂,无疑将是更加直接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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