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妖王是被一阵嘹亮的、带着跑调欢快的歌声吵醒的。
“妖精妖怪!煤油炒菜!炒出蛋来,大家来嗨——!”
它巨大的翅膀动了动,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昨天气晕过去的记忆瞬间回笼,让它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就往自己肚皮底下摸去——空的!
“儿啊!”妖王悲呼一声,猛地抬头,果然看见沈跳跳正抱着它那秃毛儿子小灯泡,站在它的洞府门口,迎着朝阳,精神抖擞。她身后,四大僵尸排列得……勉强算整齐,连那个总是一脸不情愿的顾清弦也站在那里。
“大鸟!你醒啦?”沈跳跳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正好,跟你道个别!”
“道别?”妖王一愣,心底瞬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这瘟神要走了?!但紧接着,它就看到沈跳跳熟练地掂了掂怀里的小灯泡,补充道:“我和小灯泡要出趟远门,去山外面找个好玩的宝贝!”
妖王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冻结,它尖声道:“什么?!你要带我儿子出山?!不行!绝对不行!山外人心险恶……”
“安啦安啦!”沈跳跳满不在乎地打断它,“有我在呢!谁敢欺负小灯泡,我就让阿莽揍他!”阿莽配合地挥舞了一下砂锅大的拳头。
妖王看着在沈跳跳怀里扑腾得欢快,甚至还学着沈跳跳的样子,用稚嫩的喙去啄她头发的小灯泡,一颗老父亲的心碎成了八瓣。它想抢,又打不过;想讲道理,对方根本不听。它只能颤抖着翅膀,指着沈跳跳,你了半天,最后化作一声包含无尽辛酸与无奈的、长长的叹息,巨大的鹰眼里竟然真的泛起了泪花。
这泪,一半是为儿子即将被带歪的未来,另一半……或许,可能,大概,也有一丝终于能暂时清静一下的庆幸?
“你……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儿……”妖王最终颓然垂首,声音哽咽,像个被恶霸抢走独子的可怜老父亲。
“放心!”沈跳跳拍着胸脯保证,然后话锋一转,“对了,我看你洞口那几块会发暖的石头不错,借我路上给小灯泡暖窝用哈!”说完,根本不给妖王反应的时间,指挥阿莽就去撬那几块珍贵的火焰晶石。
妖王:“……”它闭上眼,不忍再看。
最终,沈跳跳心满意足地揣走了小灯泡,顺带了妖王几块宝贝晶石,扛着她的树枝,带着她的全员,浩浩荡荡地下山了。妖王望着他们消失在林间的背影,用翅膀擦了擦(或许存在的)眼泪,心情复杂难言。
下山的路对沈跳跳来说如履平地,但对顾清弦而言,却步步沉重。他看着前方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沈跳跳,山外不同于山林。那里有王朝律法,有宗门规矩,人多眼杂,行事需谨慎……”他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语言解释。
“规矩?”沈跳跳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脸上满是疑惑,“规矩是什么?比掏鸟窝好玩吗?”
顾清弦一噎,耐着性子道:“规矩……就是不能随便爬人家的房子,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能……不能随便让人看你的僵尸……”他越说越觉得无力。
“不能爬房子?那怎么看风景?不能拿东西?那亮晶晶的宝贝不就是让人拿的吗?不能看阿莽他们?为什么?他们长得又不吓人!”沈跳跳理直气壮地反驳,最后用树枝一指顾清弦,斩钉截铁地总结,“你说的这些规矩,一点都不好玩!所以,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顾清弦:“……”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谈话间,他们已穿出最后一片密林,翻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除了沈跳跳和顾清弦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下方是一片无比广阔的平原,一条条宽阔平整的灰色道路(公路)纵横交错,上面奔跑着无数颜色各异的“铁盒子”(汽车),速度快得惊人。更远处,是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方形“山峰”(摩天大楼),玻璃外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混合着尾气和各种工业气息的味道,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嘈杂的嗡鸣声。
这正是沈跳跳感知到的“灵气异常点”所在的方向——一座车水马龙、繁华无比的现代都市!
“哇——!!!”沈跳跳发出了一声无比响亮的惊叹,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那片钢铁森林,兴奋地大叫:“快看!好多好多会跑的铁盒子!还有那么多亮闪闪的、比阿抠所有玻璃珠加起来还亮的大石头(摩天大楼)!那个宝贝肯定就在里面!我们快走!”
她就像看到了一个超大型的游乐场,激动得差点直接从那山崖上跳下去。
四大僵尸虽然茫然,但也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阿莽对着呼啸而过的汽车龇牙。阿萌开始数那些“铁盒子”,很快就把自己数晕了。阿抠的眼睛死死盯着大楼的玻璃外墙,估算着它们的“价值”。阿呆仰望着城市上空被污染的、灰蒙蒙的天空,陷入了对“文明与自然”的沉思。
小灯泡在沈跳跳怀里不安地“啾啾”叫了两声,往她怀里缩了缩。
顾清弦看着眼前这片与他认知中“山外世界”(古代城镇)截然不同的、光怪陆离的现代都市,瞳孔也是猛地一缩,心中警铃大作。
这……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建筑如此怪异?那些无需灵力驱动的“铁盒子”又是何物?
他隐隐感觉到,沈跳跳所要寻找的“灵气异常点”,恐怕绝非寻常,而他们这群人(尸、妖)闯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即将引发的,绝对是一场远超他想象的、天翻地覆的风暴。
而沈跳跳,已经一马当先,扛着树枝,唱着跑调的童谣,朝着那片钢筋水泥的森林,发起了快乐的冲锋!
入世崩坏的序幕,就此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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