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信标被尽数拔除,京城上空那无形的压抑感虽未完全消散,却已稀薄了许多。
然而,楚曦与裴寂都清楚,这仅仅是斩断了天机阁伸出的触手,真正的核心——那所谓的“万星归宗大阵”的阵眼,以及主持这一切的璇玑老人,依旧隐藏在暗处,如同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东厂衙门,最深处的议事厅。
烛火将楚曦与裴寂的身影投在墙壁上,随着火焰微微摇曳。
“七个信标,对应北斗七星之位,汇聚星煞,是为接引。”
楚曦指尖在京城地图上划过,将七个被摧毁的信标位置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勺状图案,“但接引而来的力量,需要一个核心来容纳、转化、驱动。这个核心,便是阵眼。”
裴寂目光沉凝,接话道:“阵眼所需能量庞大,位置必然极其隐蔽,且需满足特殊条件,方能承受星煞之力的冲击,并与之共鸣。”
他看向地图中心,那片代表着皇城宫苑的朱红色区域,“若我所料不差,阵眼……仍在宫中。”
唯有皇宫大内,既是紫微帝星象征,龙气最为浓郁之地,又拥有复杂的地形和无数隐秘的宫殿院落,才能完美隐藏如此重要的阵眼。
“璇玑老人必然坐镇阵眼附近,甚至可能……阵眼就在他藏身之处。”楚曦眸中寒光一闪,“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失去了信标,天机阁的计划受挫,璇玑老人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要么会想办法修复或重新布置信标,要么……会铤而走险,强行启动不完整的大阵!
无论哪种,都必须阻止!
“我立刻加派人手,对皇宫进行地毯式搜查,尤其是那些废弃的宫苑、地下秘道、以及皇家禁地!”裴寂当机立断。
“不,不能大张旗鼓。”楚曦摇头,“璇玑老人狡诈如狐,对宫中了如指掌,大规模搜查只会让他警觉,再次隐匿。我们需用别的法子。”
她沉吟片刻,道:“信标虽毁,但其被摧毁时,必然有能量残迹散逸。阵眼与信标同源,或许……能通过追踪这些残迹的能量流向,反向定位阵眼的大致方位。”
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设想。
能量残迹极其微弱,且消散迅速,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捕捉。
裴寂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凤凰真血与那星煞之力交锋多次,对其气息应最为敏感。而我的龙气,或许能助你放大这种感知?”
楚曦点头:“可以一试。但需一处能俯瞰全城的高点。”
“观星台!”两人异口同声。
钦天监观星台,不仅是周监正暴毙之地,更是京城最高的建筑之一,视野极佳!
事不宜迟,两人即刻动身。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以他们的身手,避开宫中守卫潜入观星台易如反掌。
观星台顶,夜风猎猎。
站在此处,整个京城仿佛都在脚下,万家灯火与天上星辰交相辉映。
楚曦与裴寂相对盘坐,双手相抵。
楚曦闭目凝神,全力催动体内凤凰真血,灵觉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蔓延开去,仔细捕捉着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星煞残迹。
裴寂则运转龙气,一股温和而磅礴的力量顺着两人相抵的手掌渡入楚曦体内,并非直接参与感知,而是如同一个放大器,将楚曦的灵觉感知范围与敏锐度提升了数倍不止!
这一刻,在龙气的加持下,楚曦的感知仿佛突破了某种界限。
她“看”到了!
那些原本无形无质的能量残迹,在她的感知中化作了无数条极其细微、正在缓缓消散的幽暗丝线,从七个信标被摧毁的地点飘散出来!
这些丝线大部分杂乱无章,但其中最为凝练的几缕,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正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飘去——皇宫的西北角!
那里是……冷宫区域!
前朝废弃的宫殿群落,荒草丛生,人迹罕至,是宫中最为偏僻和阴森的地方!
难怪一直搜寻不到!
“找到了!在冷宫!”楚曦猛地睁开眼,金光粲然!
裴寂眼中厉色一闪:“果然藏在那里!”
确定了大致方位,两人不再停留,如同两道夜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着冷宫方向潜去。
越靠近冷宫区域,空气中的阴冷气息便越重,那是一种经年累月的荒凉与死寂。
然而,在这股阴冷之下,楚曦和裴寂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更深沉、更隐晦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被极力压抑、却依旧散发出令人心悸气息的星煞之力!
比他们在任何信标处感受到的都要庞大、精纯!
阵眼,必然就在此处!
两人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融入阴影,在一座座断壁残垣间穿梭,循着那能量波动的源头追踪而去。
最终,他们的脚步停在了一座最为破败、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宫殿前——前朝末代皇帝自焚的“焚心殿”。
传闻此地怨气冲天,宫人皆避之不及。
那庞大而隐晦的能量波动,正从这焚心殿的地底深处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然。
没有犹豫,裴寂袖袍一挥,一股柔和的劲风拂开殿门上的藤蔓与积灰,露出了后面一道看似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
暗门之上,刻着与星陨木牌上相似的星辰图案,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幽光。
就是这里!
裴寂内力运转,就要强行破门!
“等等!”楚曦忽然按住他的手,脸色微变,“不对劲!这里的星煞之力……太安静了!”
如此庞大的能量汇聚,即便被压制,也不该如此沉寂,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她话音未落——
“轰隆——!!!”
整个焚心殿,不,是整个冷宫区域的地面,猛然剧烈震动起来!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恐怖吸力,自地底爆发!
以焚心殿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地面,瞬间浮现出无数道纵横交错、散发着浓郁幽光的星辰纹路!
这些纹路比信标上的复杂何止百倍!
它们疯狂抽取着地脉之力,以及……空气中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星煞残迹!
甚至开始强行抽取楚曦和裴寂体内的力量!
这不是阵眼!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以阵眼为诱饵,意图将他们二人一举吞噬,作为启动不完整大阵最后养料的绝杀之阵!
“不好!中计了!”裴寂脸色剧变,猛地将楚曦护在身后,周身龙气毫无保留地爆发,紫蒙蒙的光晕试图抵挡那恐怖的吸力!
楚曦亦是娇叱一声,凤凰真血全面复苏,金色火焰冲天而起,与那幽暗的星辰吸力狠狠撞在一起!
然而,这阵法蓄谋已久,借助地脉与残存星煞,威力之大,远超想象!
两人的力量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阵法疯狂吞噬、消磨!
幽暗的星光如同触手,从地面蔓延而上,缠绕向两人的脚踝!
那星光带着侵蚀神魂、瓦解力量的可怖特性!
“曦儿,走!”裴寂目眦欲裂,试图将楚曦推开阵法范围。
“来不及了!”楚曦感受着脚下越来越强的束缚和体内飞速流逝的力量,眼神却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和冷静,“他想吞噬我们?那就看看,他的牙口够不够硬!”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法印!
那是圣巫族手札中记载的,一种玉石俱焚的禁术——以自身血脉为引,引爆周围一切异种能量!
“以我凤血,燃尔星煞!爆——!”
她竟是要主动引爆这阵法中汇聚的庞大星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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