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刘奶奶家的旧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老人坐在藤椅上，手中紧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小陈，刘奶奶的声音带着久远岁月也未能抚平的颤抖，这些年，我总是在想，当年若不是我执意要留下来完成那份情报工作，或许就能带着妹妹一起撤离了...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学生装的少女，梳着同样的麻花辫，笑得明媚。那是1937年夏天，北平沦陷前的最后留影。
她叫刘芸，比我小两岁，是我们全家的掌上明珠。刘奶奶的眼神飘向远方，那年我接到任务要潜伏下来，只能让她跟着亲戚先走。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诀...
陈师傅接过照片，目光沉静。他早已推算过这个结局，但每一次触及这段历史，心头依然沉重如铁。
青月。他轻声唤道。
青月立即取出香炉，神色凝重。她知道，这将是一场直触历史伤痛的相会。
黎颂布下护法阵，明元守在门边，气氛肃穆。青月点燃檀香，香烟缭绕中开始吟唱请神调。
突然，香炉中的烟气剧烈旋转，青月的身子猛地一颤。当她再抬起头时，眼神已全然不同——那是一种饱经沧桑的怯懦，带着难以愈合的创伤。
姐姐...这声音从青月口中发出，却带着陌生的颤抖。
刘奶奶踉跄上前，老泪纵横：小芸...是你吗？
姐姐别过来！附身在青月身上的妹妹突然尖叫，双手紧紧抱住自己，我脏...身上都是那些畜生的味道...被那么多日本鬼子玷污过，我不配让你碰...
刘奶奶心如刀绞，却坚定地伸出双手：傻孩子，在姐姐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干净的。
妹妹透过青月的眼睛泪如雨下：他们...他们把我抓去慰安所，每天都要伺候十几个鬼子...后来我病了，他们就把我送去实验室...她的声音支离破碎，那些穿白大褂的...活生生剖开我的肚子，取走肠子和胃...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脏被放在盘子里...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妹妹压抑的抽泣。明元一拳砸在墙上，黎颂闭目长叹。
你...恨姐姐吗？刘奶奶的声音破碎不堪。
我恨的是自己太脏...妹妹哽咽道，每次想到姐姐，我都觉得自己玷污了你的记忆...
刘奶奶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附身的妹妹紧紧搂入怀中：不许这么说！你是我最勇敢的妹妹！该羞愧的是那些畜生，不是你！
感受到姐姐温暖的怀抱，妹妹终于放声痛哭：姐姐，我好想你...可是我已经不配做你的妹妹了...
胡说！刘奶奶轻抚着她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你永远都是我的骄傲。
陈师傅适时上前，沉声道：刘芸姑娘，你受的苦难，正是这个民族苦难的缩影。你的纯洁从未被玷污，肮脏的是施暴者的灵魂。
黎颂也温声劝慰：在你姐姐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纯真的妹妹。
明元难得放柔了声音：该下地狱的是那些施暴者，不是你。
妹妹的抽泣渐渐平息，她透过青月的眼睛深深望着姐姐：姐姐，你要替我好好活着，带我看看这世界，代我好好的活着，等你寿终正寝的那天，我和爸爸妈妈一起来接你，我们好一家团聚！你……你要趁着身体好……多吃一些我没吃过的……看一些我没看过的……说给我听……
香断，魂散……
青月的身子一软，黎颂连忙扶住。再睁眼时，她已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只是眼角还挂着泪珠。
刘奶奶望着空荡荡的怀抱，久久不语。最后，她轻声道：小陈，谢谢你。我终于能安心了。
陈师傅郑重行礼：刘奶奶，您守护的是民族大义，您妹妹承受的是时代苦难。天道无私，常与善人。你们的善，天地可鉴。
夕阳的余晖洒满房间，刘奶奶将照片轻轻贴在胸前，露出释然的微笑。
众人默默退出，留下老人与她的记忆相伴。门外，陈师傅望着天边晚霞，轻声道：
这就是天道——它让善良得以传承，让罪恶终将清算。刘芸姑娘的纯洁，从来都在她守护姐姐的那颗心里。
夜色渐深，但每个人心中都亮着一盏灯——那是天道对善良最温柔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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