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在身后无声地闭合,将最后一丝微弱的月光也隔绝在外。林知理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摸索着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亮起,勉强照亮了前方——这是一条向下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行的石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霉味,显然已许久无人踏足。
母亲的信物竟然能开启这偏远古村的祠堂密室!这绝非巧合!清水湾,江舟,这里一定与母亲、与“青鸾”有着极深的关联!
她深吸一口带着陈腐气息的空气,握紧短匕,小心翼翼地步下石阶。
石阶不长,约莫十几级后,便抵达了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四壁空空,唯有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样式古朴、雕刻着青鸾衔芝图案的紫檀木盒。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林知理的心提了起来,目光紧紧锁定那个木盒。这就是母亲指引她寻找的东西吗?里面藏着什么?身世的秘密?还是……更惊人的真相?
她走上前,发现木盒并未上锁。轻轻打开盒盖,里面没有预想中的金银珠宝,只有三样东西:一本页面泛黄、材质特殊的册子;一枚触手冰凉、非金非木、刻着复杂云纹的令牌;以及,一封火漆封缄的信。
她首先拿起那本册子,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翻开第一页,上面用一种特殊的、略带银光的墨水,绘制着繁复的经络运行图和一些晦涩的口诀,旁边还有细密的注解——这似乎是一套内功心法?!
她压下心中惊异,又拿起那枚令牌。令牌入手沉重,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令”字,背面则是一个与她银簪上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鸾展翅图案,只是更加精致、栩栩如生。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封信上。火漆上印着的,正是青鸾图案!信封上写着:“吾女知理亲启”。
是母亲留给她的信!
她的手微微颤抖,小心地拆开火漆,取出信笺。信的内容比之前那封绝笔信要长得多,字迹也更加沉稳从容:
“知理吾儿,见字如面。若你已至此地,开启此盒,想必已历经磨难,知晓部分真相。娘心甚慰,亦甚痛。”
“娘之本家,并非普通苏姓商贾,乃前朝守护‘青鸾秘藏’之遗族。‘青鸾’非仅信物,亦是一脉传承,旨在守护黎民,抗衡‘玄鸟’一脉之暴虐。玄鸟欲得秘藏已久,迫害我族,娘亦因此隐姓埋名,嫁入林府,只为避祸。”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娘之身份终被玄鸟窥破,彼以你性命相胁,逼娘交出‘青鸾引’(即此令牌)及秘藏线索。娘为保你周全,假意应承,实则留下线索,盼你他日能得传承,延续青鸾之志。”
“盒中心法,乃青鸾根基《青冥诀》,令牌可号令残留之青鸾旧部。江南苏家‘漱玉轩’,乃我族明面联络之处,然经多年打压,恐已不可全信。真正可信者,唯持此令牌,寻‘青鸾使’。”
“吾儿,前路艰险,玄鸟势大,遍布朝野江湖。望你慎之再慎,非可信之人,绝不可露此传承。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上。娘在天之灵,只愿你平安喜乐。”
“勿念,勿悲。珍重。”
信笺末尾,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名字——白芷。
林知理捧着这封沉甸甸的信,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原来如此!一切的根源都在于此!母亲并非普通妇人,而是前朝遗族,肩负着守护“青鸾秘藏”、抗衡“玄鸟”的使命!而赵珩所在的势力,便是“玄鸟”!他们是母亲和青鸾一脉的世敌!
难怪赵珩对青鸾如此关注!难怪他千方百计要将自己控制在手中!他想要的,不仅是军械案的证据,更是这青鸾的传承和秘藏!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的脑海,让她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就在这时,石室入口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林知理猛地一惊,迅速将信件和令牌贴身藏好,只将那本《青冥诀》册子拿在手中,警惕地望向入口。
石门再次滑开,举着火把走进来的,果然是江舟!
他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朴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与复杂。他的目光扫过石室,最后落在林知理手中的《青冥诀》上,眼神波动了一下。
“你果然……是白芷姑姑的女儿。”江舟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确认后的释然与沉重。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知理握紧了册子,后退半步,紧贴着冰冷的石壁。
江舟看着她戒备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我叫江舟,这只是化名。我的真名,是苏澈。苏芸,是我的姑姑。”
苏芸!锦绣阁那个为她而死的苏绣娘!
林知理瞳孔一缩:“你是青鸾的人?”
苏澈(江舟)点了点头:“我是青鸾使之一,奉命在此看守祠堂密室,等待持有青鸾信物、血脉觉醒的后人。三年了……我终于等到了你。”
他看向林知理的目光,充满了欣慰,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痛:“姑姑她……临走前用青鸾秘法传来了最后的消息,让我务必找到你,护你周全。”
原来,苏芸在锦绣阁遇险前,就已经预感不测,用特殊方式通知了潜伏在清水湾的苏澈。这也是为何林知理能被恰好救起。
“石头呢?那个孩子……”林知理急忙追问。
苏澈摇了摇头:“我赶到时,只找到了你。那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林知理心中一痛,沉默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苏澈神色凝重道,“玄鸟的爪牙无孔不入,运河上的袭击就是明证。他们很可能已经怀疑到清水湾。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前往真正的青鸾据点。”
他看向林知理手中的《青冥诀》:“那是青鸾的核心传承,你需要尽快习练,才能有自保之力。令牌更是关键,绝不可落入玄鸟之手。”
林知理看着苏澈,心中依旧存有疑虑。但苏芸用生命换来的信任,以及他对母亲、对青鸾之事的了解,让她暂时选择了相信。
“我们去哪里?”她问道。
“去一个玄鸟绝对想不到的地方。”苏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他们的眼皮底下。”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地名:
“扬州,漕运总督府。”
林知理心中一震!漕运总督府?那可是朝廷重地,玄鸟势力盘根错节之处!去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虑,苏澈低声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而且,那里有我们的人,有你需要查清的,关于军械案和往生阁的……最终线索。”
就在这时,石室外隐约传来了犬吠声和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苏澈脸色一变:“不好!他们找来了!快走!”
他迅速按下石桌下方一个隐蔽的机关,石室另一侧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了另一条幽深的通道。
“跟我来!”
林知理不敢迟疑,将《青冥诀》塞入怀中,紧随苏澈钻入新的通道。
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和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甚至能听到利刃砍在石门上的刺耳声响!
(第三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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