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读初中的我,第一次戴眼镜的时候,那么的胆怯,慌张,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戴上,又怕被人看见,又慌张的拿下来,又戴上…。
如此几次,才戴好。戴好以后如果有人看着我,我就会手足无措的,害怕别人观察我这个爸妈眼中的“瞎子”,我是自卑的,自卑得满脸通红。
我第一次买生理期用的卫生刀纸也是一样,我偷偷在供销社门口观察了好半天,假装路过,看供销社里面没有顾客了。
我连忙大步的冲进去,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有没有卫生刀纸?”
然后,羞红了脸急忙递出钱抱着纸就走,路上见到人就低着头,尽管是不认识的人,但是我仍然胆怯又胆怯。
我在初中的时候,经常因为上课的时间长,憋不住尿,又不好意思举手上厕所,只能憋着,再憋着,忍着,再忍着,我好傻哦!
有一次,自习课上,我肚子疼,要上厕所,脸憋得发白,全身发冷,嘴发乌,但仍然害羞得不好意思举手上厕所,怕同学们注意的看着我。
有时候,和陌生人,或者异性说话,也害怕得不好意思开口,就像妈妈骂我的话,“说句话怎么啦!怕那个割了你的舌头的?你这个没有长嘴的东西!”
我想,“没有长嘴的东西!”不是你打骂我的时候,不让我开口辩解的吗?我如果张嘴辩解就要被你打得更狠。
我也很烦这样的自己,但是,内心的我脆弱,敏感,忧郁,小心翼翼,不是我外表看到的那种开朗大方,那都是我努力伪装出来的假象。
有我妈妈这样性格的人做妈妈,一天几顿骂,几天一顿打,骂都会把孩子骂傻,打都会把孩子的性格打灭了,我们这边的土话就是,“打骂得一点辣气都没有了。”
一个动荡不安的家庭,孩子哪里有安全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会挨一顿打骂,怎么能不脆弱、敏感、小心翼翼的。
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家庭大战,还要顶着被爸爸误打到的恐惧,去救被爸爸暴打的,但是从来不爱自己的妈妈,从我自己懂事的时候开始。
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的我,我没被她们逼成疯子都算是好的了。
1992年9月3日 星期四 晴
昨天,又停了一天的电,饿得我一下午都没有吃饭,我家没有煤气 ,只有电炉子,到了晚上还没有来电,我都饿过气了,就也不觉得有多饿了。
弟弟也不在家,暂时这几天住到了大伯家里去了,他不在家,家里更加空荡荡的了。
爸爸回家给了钱我,让我去买两个月饼吃。
夜晚十点多,终于来电了,我吃完饭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吃得饱饱的我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早晨,我准备洗衣服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我,一听声音,是同学艳梅,她的长发剪成了男生头,头发很黑很亮,比长头发更漂亮。
她向我打听她熟悉的班上同学的考试成绩,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各人都顾各人了。
她笑着说,“我回家有事,路过你家。”
我们之前的关系特别好,特别好,是和同学芬还有好朋友俊的那种好关系,可是,分开这么久,旧的记忆总被新的记忆抹去,旧的朋友总被新的朋友代替。
但她在我心里的某个角落里,我并没有忘记了她。
回忆总是美好的,友谊更美好。
以前在一起时,总是笑嘻嘻的,谈天说地,畅想未来。她和同学芬一样,像大姐姐一样关心着我。
我有时候去她家玩,她会带我去采野蘑菇,野木耳,上树捉鸟她都会,保护欲满满的。
这次相见以后,恐怕要等到她学裁缝出师之后了,她说到时候开个店子做衣服,那个时候,她有固定的地址,我们才能相见了吧。
我自己偷偷的设计了一些衣服款式,每次做衣服时,就让裁缝尽力帮我做出来,或许,我的设计在专业的艳梅的眼中很可笑,我没有拿出来让她看。
成天的停电,搅得人心烦,家里就我一个人,更加寂寞与无聊,真想快点上学去。
我想要买几件衣服,于是和妈妈说,妈妈爽快的答应了,说,“我没钱,你爸爸如果愿意出钱,我可以带你去买。”
真是太好了!我要想想怎么样讨好爸爸,才能要来钱呢?
本来想去同学芬家,又怕她上班去了不在家,或者,我怕我说不清楚,打算把日记本拿去,让她看日记本。
爸爸不赞同的对我说,“你不要在外面说你读职高的事,别人辍学了在打工,也许别人会不好想,以为你是去炫耀的。”
那,我就不去了吧,免得我不会说话,引起了什么误会。
我给同学芬写了不少信,虽然我弟弟和她弟弟不在一个学校,一个班上了。
但是,爸爸有时候去上班,要去她家的生产队。
她爸爸是队长,和爸爸十分熟,我可以让爸爸帮我把信带去。
1992年9月4日 星期五 晴
今天晚上去同学继红家玩,她妈妈说,继红上夜班到了8:45才能到家。
我坐在她家门口等她下班,听她妈妈和一些婆婆们闲谈。
风好冷,我的风湿关节炎犯了,膝盖好疼。我眼皮子也在打架,直打瞌睡。
我对自己说,“挺住,也许这是我们很少的见面中的一次了,我搬家到县城里,上学去了,我们以后更加没时间见面了。”
继红她终于下班回家了,带着满身的灰尘,一脸的疲惫,我等着她洗了澡,和她聊天。
今天的夜晚很美好,如果不是我也累了,继红她也累了,我还舍不得回家。
1992年9月5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又是五点半起床,和爸妈一起骑自行车奔去了职高。
学校里面站满了学生们,我们去看分班的红榜告示。
我背着书包, 抿紧了嘴,不安的抬头看红榜,从一班看到了二班 ,终于看到了我的名字,“啊!是我,是我!我分到了财会二班了。”
我兴奋极了,一种莫名的激动涌上心头,“石头”终于落地了。
我靠在二班的墙边,小心翼翼的张望、观察,五彩缤纷的漂亮衣服,香喷喷的同学们,拥挤的人群,果然一切都比我在乡下的中学气派。
教室开门了!
桌椅全无,老师说要自己动手去搬。
我搬自己的椅子进教室时,遇到了李主任,他告诉我,我是一班的。我有点糊涂了,就和他一起去了红榜那里。
看了红榜,他沉默不语,又和我一起去找二班的班主任让她对我关照点,座位要安排在最前面。
但是,我一看四周的同学,他们都有桌子,我只有椅子,怎么办?我要找一个有桌子的同学做同桌。
害羞的我四处张望,选择,寻找能成为我同桌的人。
一个长头发,扎着马尾的女孩子进入了我的视线,她很文静,很秀气,大大的眼睛,很有亲和力。
她穿着粉色的上衣,袖子挽了起来,下身穿了一条紫色的裙裤,脚穿棕色的鞋子。
我挑中她是因为我们同命相连的特征,她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看着有点厚。
我微笑着搬了板凳走了过去,笑着对她说,“你愿意和我做同桌吗?”
她羞涩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我们坐到了一起。
她叫红,是附近乡镇上的,不过她爸爸妈妈都是食品厂的,国营单位的职工。
她准备在外面租房子住,目前暂时住在姑姑家里。
她思想很成熟,不像我这样单纯,她苦笑着和我说,“远是亲,近了,就是瘟了。 近了就不是亲戚了。”
她又回答我像查户口的问题,“我眼镜550度,我不是看书近视的,我从小就近视,先天性的近视。”
“哦!我也喜欢看书。”
老师给我们发了书本,大声的说,“座位定了,同桌也定了,自由组合,各有所爱,但是,不要再随便换座位了。”
爸爸和妈妈一直等在教室外面观望,看到我一切都安定了下来,就安心的离开了。
学校开大会,太阳很晒,刚刚戴上新眼镜的我,被太阳刺得眼睛都睁不开,有些不适应。
以前的我只是上课的时候才戴眼镜的,但是现在,我来到了新的学校,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我想更加清晰的看一切的新鲜事物。太阳晒得眼睛流泪,有些胀痛。
我不知道能否立足于这个班上,我再也不像读初中那样好玩,惹祸了,我要好好的学习,不能被别人瞧不起。
我的结巴一直没有好,只能慢慢的说话,我尽量的不说话。
我和亲切的人说话就非常好,不结巴,我应该是被妈妈吼怕了,骂怕了,因为只要是看着是比较厉害的人,我就十分紧张。
我也特别怕和陌生人说话,即便只是买东西,或者搭车时告诉司机到那里停车,我都会紧张得张不开嘴,在开口之前要在心里练习好多次。
中午去了大伯家吃中饭,我在他家里很自在,大伯和大伯妈都是亲切讲道理的人。
大伯家生活条件也好,他家里有冰箱,我吃了一根冰棒,好冷。
萍姐送给我一串自制的风铃,挺好看的,不是她做的,是别人做了送给她的。
1992年9月6日 星期天 雨
我昨天晚上一回家就干活,累得大汗淋漓,等到吃饭时一看,煮白萝卜汤、辣肥肉,我说,“这都是什么呀!我怎么吃得下饭?”
爸爸立刻就跳起来吼叫,骂骂咧咧的,念叨我上学花了多少钱,家里建房子要花多少钱。
我想,我还嫌弃我自己穿得破破烂烂的,在县城的学校里,怎么立足,别人会不会因此瞧不起我,讨厌我,欺负我。
哎,越想越心烦。
晚上,妈妈打牌回家了 。
爸爸打牌仍然没有回家。
这下好了,家里的两个大人拼着打牌,都怕不打牌玩输了的。
今天又停电了,我的心情也坏透了,他们两个大人根本不管我和弟弟,弟弟开学早,早早的去投奔了大伯。
我早早的吃了饭,收拾了大包小包,步行了一个多小时走到了县城的大伯家。
路上,我心酸的想,我和弟弟就像无家可归的叫花子,这不,我这个叫花子还在路上走,也像被人甩在路边被遗弃了的狗。
1992年9月7日 星期一 雨
早晨,我骑着大伯家借的自行车上学了 ,我的心情既激动又兴奋,两眼放光,满面红光。
学校今天正式上课了,我是一名高中生了,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学习机会。
我见到了同桌红,聊天讲了一些事情。
老师点名后就开始上课了。
班上有个男同学和我名字的读音相似,老师又没有讲普通话,我以为是叫我,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结果闹了乌龙,我又脸红红的坐了下来。
上课和初中差不多。
但是,我憋不住一堂课要上厕所的毛病又一次展现出来了。
因为生疏,同学们之间除了同桌之间的闲聊,都没有怎么讲话。
下了课,也没有学生出去玩,都呆在教室里,显得木讷讷的,挺无聊的。
今天班上又塞进来了七八个同学,只有两个是男生,也是,女生心思细腻些,财会班女生居多。
我观察了一下,从有些女同学的言行就能猜出,她们是比较厉害的角色,我这个性格的人只能对她们敬而远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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